田埂上看到守田的老农,他说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可收割。今年风调雨顺,秋稻谷穗沉,要大丰收。”
督军:“我也知道今年的秋稻很好。所以我很犹豫。早收可惜了。”
“不可惜。早收十天半个月,空粒只有一二成。我特意问过了老农。”夫人道。
督军:“你觉得我应该听珠珠儿的?”
“今年雨水好,哪怕减产一二成,也比那些不景气的年景多收粮食。
真有个万一,明年春上饿死了人,就很麻烦了。督军,咱们有了变动,其他大军头会不会趁机打过来?
您上次还说,西南又在打仗,他们是最不安分的。若知道咱们遭了难,不说西南,单说张帅会不会挥军南下?”夫人道。
督军眼神震动,一时没言语。
“您肯定是想到了,过去三年雨水普通,粮仓略微单薄。今年大丰收,您是铆足了劲想要把粮仓全部填满。
可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珠珠儿两次预测,都是无比精准。我若是您,一定要接受减产一二成,保住大头。”夫人道。
督军:“容我再想想。”
夫人就不再说什么了。
颜心和张南姝也没睡,两个人也在谈论秋稻。
“……那些稻子,黄澄澄垂着稻穗,真好看。”张南姝道。
“都盼丰收。早起的时候,我家冯妈还在说,秋粮一下来,就给我们做米糕吃。还说新粮特好,做米饭也香。”颜心说。
张南姝:“你现在是不是很担心?”
“是的。”颜心说。
虽然她知道,景元钊会弄来救济粮,宜城没有动乱,也一直没有打过仗。
重生后,很多事改变了,谁知道这辈子会怎样呢?
张南姝又问她:“督军真当着下属的面,说他也拿不定主意?”
颜心:“对。”
张南姝:“他真敢!督军这个人,命好。要是像我爹爹一样,自己去争家业,他估计只能做个小班长。”
景峰是继承了父亲的军队和家族的财富,又占据港口城市,经济繁茂,一路顺风顺水几十年。
朝廷覆灭这么大的变故,因他手握重兵,几乎没受到牵连。
张南姝家里却不同。
她爹爹出身贫农。有个堂叔祖父苦读出来了,考了功名,在北城做个小官。看张南姝的爹爹从小机灵,就把他接到身边抚养。
张帅从贫农家的儿子,变成了小官家的侄儿,接触到了更多的教育。
“我爹爹自己考上军备学堂,后来上峰又器重他。我爹爹的上峰跟我外祖父交情好,做媒让他娶了我妈。”张南姝说。
颜心:“你母亲出身很好?”
“出身是很好,不过后来也落寞了。我爹爹倒是一步步高升,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比起景督军,我爹爹吃了太多的苦,一兵一卒都是他自己挣的。”张南姝道。
又说,“其实景督军也算厉害。一般来说,少爷兵很容易就把家当给毁了。
景督军不仅没毁掉基业,反而能独占一方,能和我爹爹平分江南江北的势力。”
颜心觉得,景督军有他的长处。
他这个人,肯听劝。
不管是下属的,还是夫人的,甚至儿子的建议,他都愿意听。
他若再果断几分,就不用平分江南江北了,完全可以打过长江。
人无完人。
景元钊是汲取了父母的长处,又有督军守住的丰厚家业托底,才有后来那一番功绩。
“督军不是庸才,他只是适合守成。只可惜,这乱世容不下固守的人。不前进,就会慢慢后退,然后被吞掉。”颜心道。
张南姝赞同。
两人说了半宿的话,都无睡意。
张南姝喊了自己乳娘,让她去弄点宵夜来。
乳娘让小厨房准备了鸡丝面。
面汤里的油都撇掉了,还加了鸡蛋,颜心和张南姝各自吃了一碗,这才沉甸甸去睡觉了。
翌日,颜心和张南姝去正院吃早饭,督军也在。
盛柔贞比她们俩先到。
督军神色凝重,脸色发灰。看这副形容,他是一夜未睡。
颜心便不忍心苛责他。说到底,他只是谨慎惯了。
要不是他这么谨慎,景家这家底也守不到现在,他是个挺好的主将。
有他,是百姓之福。
饭桌上沉默着。
早饭快要吃完,景元钊回来了。
他拿了文件给督军。
他一夜未睡,带着人查看了各处的农田,又走访了老农。
“秋稻几乎八成黄。这个时候收,减产只二成。”景元钊道。
景督军深吸几口气,最终道:“那就收吧。让军政府传令下去,叫人做好暴风雨预警,责令所有庄子三日内完成秋粮收割。”
景元钊叩靴行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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