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的雪,他在工体那敷衍了个局,灯下香气乱糅,满屋子人喝得兴起。
女孩就这么进来的,奶白色薄毛衣,外套敞着,眼角拢着点水意,不笑也不闹,站在门口不动。
场子里多半不认她,少数几个认得的压着笑,挤眉弄眼冲程执凑趣:“呦,执哥,这刚成年就有姑娘来要人了?”
程执没搭腔,起身,扣着女孩后颈,拎猫似的把人从酒气色味里拎出去。
程执问她:“喝了?”
榆暮摇头:“没有。”
嗓音哑得不像话。
不难推测是跟某人大吵一架。
程执问:“榆暮,你跑来干什么?”
榆暮抬头,很小声的说:“我找不到你。”
包间里起了一阵哄笑,程执听得清楚。
行了。
那点骨头就软在这句上。
回到二环那套闲置房,榆暮坐进沙发窝着失了言,他进厨房给倒水,一回头见榆暮仍安静坐着,身上围着他丢过去的毛毯,眼神干巴巴的,看着也不委屈,倒是有点心安理得。
程执走过去,把人圈在那阴影里给喂水。
确认榆暮跟邵二断了。
程执:“真没地儿去了?”
榆暮轻轻应了声。
“装。”他低声骂她。
榆暮眼神倦倦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也没反驳。
凌晨榆暮哭了一会儿,抽得很小声,程执没问原因,直接把人捞到怀里哄。
程执捏着颊上那点软肉:“娇气。”
榆暮趴在程执肩上没应。
过了会儿,他喊她:“暮暮。”
程执说:“给个准话。”
榆暮贴着他的胸口,闷声说:“就你一个了。”
程执不再说话,低头看她。
榆暮也看着他。
哭过一场,嘴唇红润,睫毛湿成一簇,那点水光一汪一汪晃着人的心。
程执让榆暮亲自己。
没开灯的夜,亮着的是窗外一圈圈环路。
榆暮凑过来亲程执的嘴唇时眼里挂着泪,亮晶晶的一汪水盛在眼眶里。
抬眼闭眼的那一下,像是要把人困进来。
程执后来常想起的,就是这一眼。
再后来,就是榆暮走的时候了。
没经过风吹日晒的小姑娘留了封信,寥寥几句,让他不要去找她。
榆暮奔赴异国。
那是她要的自由。
何其自由。
……
回忆起来,在北京的那段日子他们都还年轻。
年轻得过了头。
哪怕她摆着脸拿捏这段从没被承认过的感情,他也心甘情愿。
骗子。
“榆暮,”程执忽然开口。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
……
“很晚了,程执。”
“我想回去了。”榆暮轻声开口。
此话一出,榆暮不敢再看程执。
视线低垂,落在少年的指尖。
烟在那儿将要燃尽,火头缩成一粒红,风一吹,即将熄灭。
程执垂眸,旋即,那点儿猩红被他用指腹捻灭。
“想回去啊”
火星熄灭那刻,程执笑了。
那笑来得毫无征兆,唇角动了一点。
榆暮听见他笑,心口却是一凉。
灰烬随风消散,程执抬眼盯住她。
程执似笑非笑,轻声重复道:“回去?”
榆暮的身子一点点绷紧,手指蜷在身侧,呼吸骤然紊乱。
她意识到不对劲。
程执没打算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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