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三恳求,他终于松口说,自己有个关门弟子,名唤韩鹿鸣,继承了他七八成学问,且还很年轻,若继续苦心钻研学问,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本不愿这么早放弟子入世,说权势纷争乱人心。但最终还是同意让韩鹿鸣代他来京城,就当是历练了。至于能不能力挽狂澜,他也不敢保证。”
&esp;&esp;秦泓越急问:“韩鹿鸣,人呢?就算年轻,顶着‘饮溪先生关门弟子’的名号,也足够唬人了。”
&esp;&esp;任嫣摇头:“算算时间,两个月前他就该带着饮溪先生的举荐信,抵达京城。但奇怪的是,金华那边说人早就出发了,京城这边,负责登记路引的五城兵马司我也命人查看过,明明‘韩鹿鸣’这个名字在列,可人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esp;&esp;秦温酒再三失望,终于死心不再寄望于他人。他知道任嫣的力量也就到这儿了,起身行礼:“深夜惊扰母后,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母后好好歇息,不必为此过于忧心,我与九弟会去求父皇宽恕,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esp;&esp;任嫣又哭了一阵,哭到昏昏沉沉,如此便可不闻风雨地睡去。
&esp;&esp;她蜷在锦绣衾被里,像裹进蜗牛的壳子,薄、一踩即碎,却是得过且过的保护罩。
&esp;&esp;秦温酒带着秦泓越回到偏殿。秦泓越抓起镇纸一砸,越想越憋屈恼火:“母后果然指望不上,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
&esp;&esp;殿外奔雷炸响,大雨如注,天地间如悬万千绞索,等待着穷途末路之人。
&esp;&esp;闪电使殿内瞬间亮如白昼,又瞬间坠入黑夜。在光暗交替的瞬间,秦温酒的神情让秦泓越心惊地后退一步,失声问:“皇兄?”
&esp;&esp;秦温酒的声音刺破雷声间隙:“父皇身边始终有奉宸卫拱护,出入宫城亦是戒备森严,据说就连召幸这一批新的选侍,也有御前侍卫在殿外候命。作为朝上无人脉、宫中无兵权的傀儡皇子,你能想到什么契机吗?”
&esp;&esp;秦泓越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心头猛一跳,随即像镇纸般重重砸下去,坚逾金石的地砖也因此开裂。他在滚雷声中咬牙:“总不会十二时辰都天衣无缝,总有漏洞可钻。”
&esp;&esp;秦温酒尖锐地说:“没有漏洞,我们就捅破个洞。哪怕要牺牲我们仅有的……”后半句被哗然雨声吞没。
&esp;&esp;秦泓越惊愕之余,有些犹豫。
&esp;&esp;秦温酒道:“所谓情都是假的,你我的命才是真。”
&esp;&esp;秦泓越别无他法,把心一横:“都听皇兄的!”
&esp;&esp;第134章 若有医者行邪道
&esp;&esp;深夜大雨瓢泼,将人浑身淋得湿透,但也便于隐匿行踪。
&esp;&esp;叶阳辞与叶阳归黑衣蒙面,在守卫换岗的间隙,利用雨幕视线受阻,掠进了远西精研院五丈高的外墙。
&esp;&esp;但外墙之内仍有重重铁门与哨卡。
&esp;&esp;到了第三层门禁处,叶阳辞发现精研院核心区域如同城堡,带着明显的泰西风格,并非翻个墙就能进去,必须要有通行口令与腰牌。
&esp;&esp;他们沿着二进院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如此铜墙铁壁、戒备森严,难怪十年来传不出一点儿内情,看来今夜只能到此为止了。
&esp;&esp;叶阳辞无奈地朝叶阳归打了个“撤退”的手势,转头却在墙角发现一座熔炉模样的建筑,犹如灰扑扑的影兽蹲踞在夜色中。
&esp;&esp;他心生好奇,近前查看,发现熔炉的门忘了上锁。打开门,他从冷却的炉腔里摸出一把碎石粒,夜雨中看不分明。
&esp;&esp;熔炉里炼的是什么,为何会残留碎石?
&esp;&esp;避到檐下后,他示意叶阳归吹亮火折,对着豆大的光亮仔细辨认。灰白、易碎,叶阳归拉下蒙面黑巾,拈起一颗嗅了嗅,脸色作变:“是焚烧后的人骨!”
&esp;&esp;烧人灰作为一味偏门中药,治疗梦魇、尸厥时偶尔会用到,故而叶阳归一下就辨认出来。
&esp;&esp;叶阳辞凛然望向墙角——那不是熔炉,而是巨大的焚尸炉。
&esp;&esp;只不知焚烧的是什么人的尸骨?是病死之人,还是……无论如何,需要建这么大的焚尸炉,想来焚烧的量绝不会少。
&esp;&esp;惨白雷电划破雨夜,炉壁灰垩亦如骨色,仿佛无数尸骸堆砌而成,令人不寒而栗。
&esp;&esp;叶阳辞手一松,掌中骨灰颗粒被风雨扬去。他皱眉忍怒,沉声道:“精研院若草菅人命,我必将之与幕后黑手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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