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林公子,若是愿意,一刻钟后,可听鹊儿一曲《霓裳》?”
不远处精致奢华的天丝阁,晃眼的明灯次第亮起,天上皎洁明月渐渐高悬。
风里飘来袅袅丝竹,温柔缠绵,掩去了远处几个洒扫小厮的惊呼声。
甜腻的脂粉气混着淡淡的血腥气,随着清凉的晚风缓缓漫上屋檐,飘向头顶那轮明月。
林行川指尖微动,转过身去,翻身一跃,同少年们一起坐在墙头,最后认真看了眼亭亭玉立于杂草中的鹊儿,嗓音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他说:“我会听见。”
霓裳曲
“洛子期, 你们怎么在天丝阁?还惹上麻烦了?”
柳潇潇蹦跳着往前赶,脑后的麻花辫随着动作甩得欢快,发梢扫过肩头时带起细碎的风。
洛子期怀抱长剑, 与林行川并肩而行,目光在柳潇潇和她身旁的莫越洲身上打了个转, 似乎想起什么, 忽然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严肃, 一本正经问道:“我还想问你,你跟着莫越洲在天丝阁做什么?你怎么混进去的?姑娘家家的,去哪儿耍不好,偏偏来此等风尘之地, 回头我就告诉你爹去!”
柳潇潇猛地回头, 辫子随着转身的动作甩出一道弧线, 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眼里藏着明晃晃的挑衅。
“你有本事就去告状呀!我还怕了你不成?告状精!”
“你要是告诉我你们来这儿干嘛的,我就不告状。”
洛子期也不在意她这点挑衅,下颌微扬,眉梢一挑,看着柳潇潇倒着走的身影。
“本姑娘偏不告诉你!”
柳潇潇手指扒拉下眼皮,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正欲再说些什么。
“潇潇。”身旁一直沉默的莫越洲忽然开口,打断她还未说出的话,余光往身后瞥了眼,抬手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发顶, 声音压得低,“专心看路。”
柳潇潇偷偷觑了他一眼,悻悻地瘪瘪嘴, 转回去乖乖往前走,只是脚步里还带着点不服气的小劲儿。
洛子期眼尾微挑,望着她那副看似乖巧、实则蠢蠢欲动的背影,忽然低笑一声,刻意学着莫越洲的语气,阴阳怪调:“哎哟,潇潇,专心看路。”
“洛子期!你欠揍!”
柳潇潇听见这声,瞬间炸毛,转身张牙舞爪,就要往他这边扑来。
洛子期正欲拿未出鞘的剑挡住少女扑来的身影,却见她脚步猛地一顿,目光忽然停在另一边,有些不明所以。
他顺着柳潇潇的目光看去,只瞥见跟在他身侧的林行川,腰间正别着熠熠生辉的剑。
不过是剑而已,柳潇潇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她一个耍鞭子的也认识杯倾剑?
毕竟林行川是长辈,柳潇潇从未仔细留意过洛子期身侧这位戴着面具的红衣公子,此刻才惊觉,那剑柄的纹路十分熟悉──瞧着分明和莫越洲那本珍藏手札里画的一模一样!
她赶紧拽了拽莫越洲月白的衣袖,指尖都带着点发颤。
莫越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眉头不自觉蹙起。
“你这眼神盯着我师叔看什么?”
洛子期见她神色异样,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往前一步挡在林行川身前,恰好挡住了他们探究的目光,不过那熟悉的剑还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脑中隐隐浮现出一整把剑的模样,莫越洲不禁侧了侧身,再度看向林行川腰间,心头咯噔一下。
“是杯倾剑啊!莫越洲!”
柳潇潇抱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声音里的急切与震惊打断了他的思考,却直接告诉了他答案。
莫越洲动作一僵,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位戴着面具的红衣公子,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惊喜的色彩。
洛子期一听这话,再看莫越洲那熟悉的神情,心下顿觉不妙,赶紧再一侧身,还张开双臂,幼稚地将林行川挡得更严实了。
“莫越洲,你又什么眼神!”
坏了,他怎么就忘了,莫越洲也是极其敬仰林见溪的,让他瞧见活生生的林见溪就在他面前,该不会厚着脸皮跟他抢师叔吧?
以莫越洲的性格,应该不会吧?
洛子期胡思乱想着,越想越觉得心中别扭。
林行川被挡在身后,看着身前这高大又带着点孩子气的背影,忍不住低笑一声,素白的指尖轻轻搭在少年肩头,温声唤他的名字:“子期。”
洛子期听见这声唤,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回头望过去。
虽然看不清面具后的神情,但莫名就觉得他在笑,心里顿时涌上点委屈,却又说不出口。
林行川瞥见他微微下撇的唇角,一时无奈,指尖不动声色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洛子期下意识就想反手回握过去。
见洛子期神色好了些,他才抬眼望向不远处并肩而立的少男少女,眼底漾着盈盈笑意。
修长的指尖轻轻抵在唇边,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低声笑道:“小姑娘,轻点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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