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温沉惠站起来,见她招手便走过去。
和祖父见完面了吗?
她着急的样子让温沉惠连忙点头,见完了。
行,家里有点急事,快跟妈妈回家。
嗯。他转身挥挥手,便乖乖跟着脚步匆忙的温岑秀一路走出旧宅,坐上车。
一路上,她的脸色都极差,好心收留她,结果干这种白眼狼的事!
旁边的温沉惠知道自己不该问,就只是安静地坐着。
手机才响了一声就被她接起,那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进去了?哑巴了你!平时对我不是挺厉害吗!
之前我说什么来着!
听语气,对方应该是爸爸。见她精致的妆容都开始冒汗,温沉惠抽出腰间的折扇,展开为她扇风,就被她烦躁地一把拍开。
别弄!扇得人眼花!
她投过来的一瞥,是他熟悉的失望。印着青竹的纸扇被戳出两个口,温沉惠垂眼默默捡起,勉强合上重新插回。即使长成要求的样子,他们似乎还是不会满意。
杉岛别墅区的一处豪宅,温岑秀直接把车停在路口就匆匆进了门。门卫走来,接过温沉惠手中的钥匙再把车开进车库。
在大堂打扫的阿姨还望着女主人匆匆上楼的背影,转头便见迎面而来的温沉惠,忙道:少爷,您回来了。
温沉惠朝她点点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阿姨忍不住又瞥了楼梯两眼,才压低声音,是温倾小姐,她把儿子带来了。
什么?温沉惠一愣,平静的脸终于松动,林松潜?
阿姨快速点头,八卦地睁大着眼,说要在这住一阵,林少爷好像还受了伤,被人扶进来的。
温沉惠勉强回过神,爸爸也在家吗?
在楼上。似是预感到接下来的争吵,她缩了缩脖子,少爷你就先别上去吧。
温沉惠下意识提一下眼镜,摸到一半才想起今天换成了隐形眼镜,没事的,我回自己的房间就行。
他直接走下木屐,就着袜子踏上楼梯转到二楼。显然几个大人已经在尽头的书房争论。他悄悄走过去,贴着门框站着。
你!你疯了吧!隐约听见妈妈的声音。
我很快就会搬出去的,住不了三天。
我是说这个吗?!你现在才要争抚养权?你有病吧!
这是我自己的事
这是温家的事!他姓什么你姓什么?好好的林家他不继承跑来抢我家沉惠的?你从来就是这样!只想到你自己!温倾!你怎么总是这么自私!
反正我这次我会负责到底!
后来好像爸爸的声音也嗡嗡地加入了,听出了大概,温沉惠便走向二楼的客房,一间一间地转动把手,终于在被锁上的第四间停下脚步林松潜大概就在里面,在这间房里。一瞬间涌上的纷乱情绪,让他慌乱地转身跑进楼上自己的房间。
重重摔进转椅,一路歪扭地滑到窗边。凌乱的树影透过朦胧的布帘,虚虚地横斜在他紧闭的双眼上,身体上,乃至整个昏暗的房间里,像个巨大的鬼影随风乱晃。
抚养权?他要变成温家人吗?那我呢
躲进自己的私密领域,他才敢放纵内心真实的想法。林松潜真好啊,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依然是备受瞩目的焦点。
自由自在、相貌出众、与众不同真好啊。他呆呆地睁开眼,任由昏暗的虚影将自己覆盖。
甚至那些神秘的伤痛、残破的过去,都是独一无二的特别。
背后的纸扇硌到他,他侧身抽出、展开,看着上面破碎的洞孔,下面的漂亮青竹竟也幸运地没有被破坏。
他沉静地看着,手指伸进那洞孔慢慢往下拉,直到裂痕劈开青竹,露出扇骨,他才愧疚地停手。试图重新合上,试了几次没成功让他突然发狠地向墙边扔去!
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幸运!总有人为他付出一切!
温沉惠蹬开椅子扑倒在床,无聊透顶!无聊透顶!为什么自己总是这样无趣!无可救药的平庸!什么都比不上他!!!
不,这都是自己的错!是上帝的惩罚,是嫉妒他人的惩罚。不断故意提醒他的伤痛,装作善良的假仁假义!是幸灾乐祸的报应!
我真恶心、好恶心!
他紧紧抓着床单,拉出紧绷欲裂的弧度。可是可是他又凭什么拥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呢。他总不能什么都得到吧?
住在无人约束的别墅里,自由自在,时时刻刻和陆泉在一起,一切以他为中心。他难道还不够幸福吗?和陆泉早上一起相伴着上学,晚上一起回家,和她躲藏在铁玫瑰的每一个角落里说着秘密的悄悄话。
他大睁着眼睛,昏暗摇曳的光影中,幽幽发亮。一直累积在深处的羡慕嫉妒,发酵成蓬勃庞大的幻想我要是他、我要是能代替他就好了。住在铁玫瑰里,和陆泉只有彼此地活着。
突然的想象如同泄露的沙袋,一旦开启就再也止不住。手指反复摩挲着床单,温沉惠清秀的面容慢慢浮现虚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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