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两天的综艺拍摄可谓魔鬼进程,所有人每天早出晚归,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最后一日,临近结束前的半个小时里,濒临危险极限的砰砰心跳让蒋一木心慌不已,他也不知是下午的咖啡喝得太多,还是这几天实在太累。身体在亚健康状态下轮转,精神也近乎游走在崩溃边缘,可他还是得吊着最后一口气,在镜头前努力保持活力与笑容。
但好在蒋一木没有真的倒下。一切终于结束,他长吁了一口气,已然开始想念剧组的枯燥生活了。
依旧是深夜的飞机落地,一场深度睡眠拉回了饱满的精神,坐在疾驰于机场高速的保姆车上,蒋一木终于有心思掏出手机,从底层至顶端,开始一一回复微信里已超过一百条数量的未读信息。里面的内容自然都无关轻重,毕竟真重要的内容早就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工作上的专业事务也早由袁明打理完好。将大部分信息终于回复完毕,蒋一木才余下精力去思考郑商发来的文字和图片。
[郑商][图片1][图片2][图片3]
[郑商]图拍得还行。笑起来挺好。
瞄到缩略图的时候蒋一木就觉得眼熟,点开一看,还真是前两天深夜和曾同在机场出口被拍下的那套图。郑商这两句话但拆开来读并不难懂,可合在一起,蒋一木实在没揣测出他的深意,毕竟郑商平常很少会这么夸人。
[一木]也没想到那天粉丝会去接机,挺突然的。
[郑商]我还没看你那个综艺,好像是还挺火的。抽不出空,也确实不太爱看这类节目。
蒋一木拧着眉端详了半天,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是是是,你清高你有艺术追求,我又算是什么呢?
蒋一木嗯嗯了两句随便敷衍着结束了对话,他知道对面似乎也兴致乏乏,不投机的话也不用多聊。
“又怎么了?”坐在前排副驾驶位置的袁明借由镜子反射已观察蒋一木良久,就见他原本还是笑着的,忽然就耷拉了脸,明显的心情不悦。
“没事。”蒋一木咕哝着,转过头看向窗外。城市郊区的夜晚有些荒凉,昏暗灯光只能照清高速公路路,他瞪大了眼睛,想要努力去看清那些被隐藏在微弱光明背后的一切,可无论眼睛睁得多大,看得有多久,他仍旧无法辨认明晰躲在黑暗中的,大大小小的,真实或虚幻。世界好像被无形的栅栏分隔成一个个的小格,无论再如何努力,想要抬手触碰,却完全摸不到边界。
蒋一木知道自己兴许有些矫情,也在这么一刻,巨大的未知如黑洞般将他裹挟,他忽地崩溃了。鼻头一酸,眼泪瞬间积在了眼眶边际,他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喉结上下滚动。
克制了许久,才终于又能完整地说完一句话了:“袁哥,请你一定帮忙调出档期,我真的想演那个话剧,我需要它。”
新电影《友友》的筹备工作正式进入第二阶段,郑商几乎是以工作室为家,捆绑着编剧们没日没夜地开始创作。他就住在公司,但他不会要求其他同事跟他一样也不回家,没有考勤打卡,上班时间根据项目进度自由调整。有时深夜躺在休息室的床上正要入睡,奇思妙想会突然闯进郑商的脑中,他便会立刻爬起来,打开电脑将转瞬即逝的灵感记录下来。他喜欢这种随时随地,自由自在的创作状态。
又是一个在电脑前创作至十二点钟的夜晚,两根烟也没有让郑商莫名心生的烦躁消散,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办公室侧面的卫生间中。刚租下时大平层的时候这里就是简简单单装了马桶洗手池的公共卫生间,而出于工作时间不规律常常加班的实际考虑,郑商亲自画了设计图,将这里改造成了一间小巧的淋浴房。但这么几年下来,其实基本也只有郑商在用。
头发湿漉漉的,洗好澡后的郑商趿拉着拖鞋走了出来。拿起毛巾擦头,弯腰插上吹风机的插头,他拨弄着半干半湿的头发,风吹出的噪声打破了办公室深夜中的一片静默。他本是有些困了的,可在这一通动作之下反而清醒了许多。吹干头发,郑商拿起放在台面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竟然已经凌晨一点钟了。
此刻的郑商并不想睡,他还想回到电脑前再写一会儿,但他更需要一瓶酒。酒柜在工作室a区的角落里,位置四通八达,方便每个人想喝酒喝。拔下吹风机放放回柜中原本的位置,郑商对着镜子理了理炸起的头发,转身向办公区走去。
深夜无人的办公室里,只有暗黄的角灯勉强照亮脚下的路,郑商走得很慢,嘴里随便哼着脑中随机冒出的调子。突然,安静的空间被熟悉的人声打破。
“郑……郑导?”那音量不大,怯生生的,可一听就知道是褚风雨。
这实在也是吓了郑商一跳,他以为何元和褚风雨他们早都回家了,可没想定睛一看,优秀新员工正坐在自己的工位后面,电脑的白光反射在他的脸上,一瞬间还有些恐怖片的效果。
“还没回家?都这么晚了。”郑商开口问道。
“我……我本来是要走的了,可突然又有了新的想法,想写完那段再走的,可一下没刹住,就写到了这个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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