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上差休假这回事,林丹青总是很积极。
她说罢,三两下抹匀粉,翻箱倒柜地翻出一床的零嘴吃食,直往床上摊开的包袱皮中扔,不像是去随行围猎,像是去踏青。又招呼陆曈:“陆妹妹你也收拾收拾东西,山上蚊虫多,记得带上驱虫露。”
陆曈站起身,回到自己里屋,打开木柜,木柜上层放了许多瓶瓶罐罐,她循着看过去,除了驱虫露,又挑了五六隻瓶罐放入医箱。
目光掠过木柜最里层时,倏然停了下来。
那里,四隻巴掌大的瓷罐静静放着,藏在柜中阴影里,幽幽望着她。
陆曈安静地看了许久。
要外出上山,医箱里便不能装瓷罐,以免路上颠簸摔碰。
自她进医官院后,还是第一次和家人这般分离。
她把那四隻瓷罐用布擦拭了几下,重新往里推了推,再从匣子里抽出那支泛着冷光的、精致的木槿花簪,最后关上木柜门,重新锁好。
“爹、娘、姐姐、二哥——”
她低声自语,“我很快就回来。”
……
夏夜一日比一日炎热。
宅邸里四处都放了冰块,倒是没有外头的暑气,清凉得正正好。
一道身影穿过太师府满庭芬妍,步履匆匆地行过长廊,推门进了屋子。
屋子里,戚玉台歪在榻上,身侧两个美婢轻轻为他打着扇。
“少爷,”来人进了屋,将手中之物呈给戚玉台,“医官院的曹槐已将东西送来。”
戚玉台皱着眉扫了一眼来人手中之物,满意地一笑。
“不错。去,拿去给擒虎熟悉熟悉。”
“是。”小厮应下,想到什么,又有些为难,“不过,小姐和老爷要是知道……”
戚玉台冷冷瞪他一眼,小厮立刻噤声。
“你不多嘴,他们现在怎么知道?”
小厮不敢说话。
戚玉台冷笑:“妹妹心软,爹迂腐,但我怎么能容忍一个下贱女人爬到我们戚家头上。”
他叹了口气:“妹妹借我银子让我一偿心愿,可我没那么多银子还她,替她出这口恶气,也算是回礼了。”
言罢,觑一眼下人:“敢告诉我爹,什么下场自己知道。”
小厮颤抖一下,忙道:“是,少爷。”
白月昏蒙,太师府一墙之隔的另一院中,烛火在夜色里燃烧。
有老者立于窗前,黑袍白发,庞眉皓齿,静静看着远处云翳。
身后门发出轻微一声细响,老者没有回头,隻平静问:“少爷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老管家上前几步,恭身答道:“已全部收好,府里最好的侍卫随行,马、鞍具、攀胸都已检查过,还有少爷的猎犬……”
犹豫一下,管家继续开口:“少爷此次围猎,点名要医官院那个医女前去,老爷是不打算阻拦?”
戚玉台自以为所行之事是背着戚清所为,然而太师府中一切事宜,并无能逃过戚清眼目。有时不说,只是因为他不想说。
像慈父纵容胡闹的幼子,平静看着他并不高明的淘气。
“不阻拦。”戚清道,“只是个医女。”
他转身,月光被挡在身后,桌上灯笼照着他的脸,把那张生满皱纹的、苍老的脸照出几分青色的白,似具腐尸陈旧。
手中佛珠被他摩挲得温润发亮。
他转动几番,垂目叹息着开口。
“也算是给楹儿出气。”
……
六月初一,是盛京的“夏藐,”。
司天监提前观窥天象,当日天气晴好。凌晨天不亮时,陆曈就随着常进同一众医官上了去往猎场的马车。
围猎场在黄茅岗。
山上茂林葱郁,林木秀蔚。先太子在世时,夏日常在此避暑,直到过完整个八月后,开始秋狩。
如今秋狩改夏藐,倒是方便了避暑。
待到了山下,四下已来了不少人,陆曈还看见了御药院的院使邱合,八十岁的人了,颤巍巍立在长棚下,舟车劳顿的,看着很有几分造孽。
先来的多是医官院和御药院的医工医官,以及一些仆从侍卫,围猎队伍来得晚些,好先叫这些下人们准备齐全。
从前先皇在世时,尤其看重每年秋狩,临行前尚要祭天,又有禁兵班卫近万人跟从,检阅军队,不过近几年身子不好,不再参加围猎。陛下不来,队伍便要精简许多,饶是如此,仍让第一次来到围场的陆曈开了眼界。
山下军营附近,早有商贩聚集,在林间搭起长棚布帐,远远瞧去,如在林间搭出一处闹市,商贩还在不断增加。
林丹青见陆曈看得仔细,主动解释:“那是围市。”
陆曈:“围市?”
“有的来围猎的青云贵客,会把自己家眷带着。白日里山上围猎,夜里宿在营地里。等到了晚上出来逛逛,这些布篷搭的摊贩会卖热熟食和饮子甜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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