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工桌上就点起了烟。烟幕腾腾里他看了一眼远去的瘦削身影,单薄的跟张纸片一样的人背着老大一个灰扑扑的蛇皮袋子。
“这谁啊?”他问胖子。
胖子答:“新来的小厂长,之前打牌的时候提到过,这不就来了,分你们宿舍去了!”
嘿嘿,两人在灰暗的房子里看着外面火热的夏天,都没有来地吞了吞口水,再次相视时候互相猥琐地一笑,“嘿嘿!”
没嘿一会儿,那道消失在灼热日头下的身影转了个弯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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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胖子和黄衬衣,略显无措地解释:“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房间的九号床位已经有人了。”
黄衬衣的是个瘦长的男人,眼神很灰暗的看向我,然后挂起了一张笑容,“有人?哈哈哈小兄弟你撒谎不打草稿的呀,我住那里几年了,九号床一直是空着的!”
我无意识的抠着指间,声音稍微抬高了一点,“没有骗你们,是真的”
胖子疑惑地跟黄衬衣对视了一眼,“走去瞧瞧!”
昏暗的厂间里还能听见不远处厂房轰隆隆的机械声,尘烟灰土把原本明亮的房门挡住,一道不算洪亮的声音慢慢从我的身后响起。
“不用瞧了,九号床是我。”
男人的身量高的吓人,一人半高的门框也像是仅仅够他探下身进入,穿着半旧的厂服勾勒出来的是坚实的胸膛,但很诡异的是男人的四肢极其无力一般垂着,明明强健的体魄偏偏给人一种身体不好的感觉。清瘦的五官很凌厉地把目光放在胖子和黄衬衣身上,他再把话重新了一遍,“九号床是我。”
我站在三人之中,很清晰地看到了胖子和黄衬衣的脸色几变,吃惊到恐惧的转化很生动地把两人带活了一般,后面的对话我印象很模糊,那个被我在半路碰上的男人没再多说些什么,那两个站在办公桌椅后的工人就已经很客气地给我换了房间钥匙。木然地接过钥匙后我离开了厂间,只听到后面那两人还在说着类似于讨好的话,叫那个男人“泾哥”。
走出了沉顿的暗色后,钢铁厂的外面天灰了下来,风呼啸着刮起许多尘土,我试着举手挡了挡风沙,铁锈的味道在风里送入鼻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雨点就打下了。
我把蛇皮口袋抱在胸间,不想让这场急雨打湿了它,在慢慢大起来的雨幕里,我意识到自己可能不容易找到宿舍了,正打算回身找个房檐避雨,一头却撞进了一声低沉的“于安”里,雨点不再落下,我抬首就看到了那双一如既往空洞的眼。
真奇怪,我想,对着这样一双可怜的眼睛,那两个工人为什么会害怕呢?
我被一双修长的手臂环住,男人手顶着一把破旧的黑伞,伞的脊骨断了很没出息地塌了一大半下来,于是我看到男人的后背颈项几乎全部打湿了。
“你”
严泾很轻地开口道:“回去吧。”
“回去?”
“宿舍,一起回去。”
我有点丈二和尚的感觉,但心里好像又能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跟我住一起了吗?”
“嗯。”拖走我怀里的蛇皮口袋,有模有样学着我挂在胸前,严泾把伞面几乎全部带在我的头顶,“回去了。”
我闻着鼻尖愈加浓重的铁锈味,很不明白地跟着走,在手臂滑过的风雨里,我没来由地问:“你是在巷子里面问我要馒头吃的那个人吗?”
没等他回答,我继续自顾自地说:“真奇怪,太奇怪了我总觉得我应该很早就认识你了。”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可能你的眼睛太像了”
“像什么?”严泾问。
我侧身往他那边靠了靠,伞顶也就大部分遮住了两人,踮脚把伞柄抓握住,我尽可能避开男人的指间,把伞面往他那边推正,然后嗖地缩回手,继续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之前村子里有一条小奶狗,它很早就离开了妈妈”
青雨色的旷地间,伞间的交谈渐行渐远
钢铁厂的日子过的很慢。
燥热的夏天来的却又快又急,一场雨后太阳就上来了,皮肤从掌心开始发烫,指间总是有着黏乎乎的汗水,我又一次用嘴咬开半个工作手套,拧着脑袋用半个手腕反转着擦拭额头的汗水。
灰色的工作衬衫穿在我身上大而空,领口湿哒哒的贴着肉,看着身边比我高出一小座山一样的人,同样的衬衫穿在他身上合身又高挑,一颗颗的白纽扣从腰间紧密地扣到了颈骨,不停歇地摆动运工的浅麦色手臂时不时会把袖口绷紧,修长凌然的那双手灵动地跟那些黑色钢铁相交,看的人奇奇怪怪的觉得更热了。
我不解地问:“你不热吗?”
严泾没带工作手套,那是一种半涤纶半棉的白手套,做工很粗糙厚重还不怎么透气,为的是保护做工时不被钢筋铁骨划伤,没有加工的原料大、粗、笨的要命,尖利的棱角几乎长满了,稍有不注意就能给手心手背留个口子。
流水线黑色的运输带有着闷热的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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