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喊着我的名字,一遍遍说爱我,他用牙齿在我身上留下咬痕,仿佛爱,又仿佛恨。那样的抵死缠绵,仿佛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一般。
我不懂他为何那样,直到第二天清晨,看到他收拾好的行李。
他就站在那里,披着一件披风,手持帽子,晨光洒在他身上,金发璀璨,眼眸清淡,长长的睫毛也恍若透明。
他看着我,近在咫尺,却又仿佛很远很远。
“你……”我颤抖着嘴唇,有些发不出声音。
“部队集结,我现在就要出发了。”
“不要!”我扑到他怀中,“你为什么不告……”然而我愣住了,没能说出后面几个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对啊,为什么?
因为我根本不在他身边啊。
我总是想着自己的事情,想着别人的事情,却独独没有在意他的事情。
他得到命令即将离开,却哪里都找不到我时,他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想到他说我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我的血液都冻住了,悔恨如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我只能无力地仰望着他,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要!迈克,我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他轻轻拥住我,亲吻着我的额头,不管我怎样哭闹都不吭声。
我知道自己的抗拒是没用的,悔恨更是徒劳的。
迈克为我拭去泪水,忽而一笑说:“都不是第一次送我上战场了,还哭成这样,别担心,我们的部队这么强,也许会像打西国那样,不到一个月就结束战争了。”
他的安慰没有任何作用,只使我哭得更伤心了,我抓紧他说:“带上我吧,你去哪里就带我去哪里。”
他觉得我好笑,一下下亲吻着我的脸颊,吻去我的泪水:“好,等我回来,就把你挂在我的腰带上,我去哪里就带你去哪里。”
他很用力地吻我,胡茬把我的嘴唇都磨疼了。
他对我说,一定保住小命回来见我。
他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他说,他爱我。
他说了那么多,而我哭得一塌糊涂,到最后也只是哭而已。
这个清晨的阳光有些耀眼,我独自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整个人消失在一片昏黄的眩光中……
直到迈克的这次离开,我才知道自己是这么脆弱,这么忍受不了寂寞的人。
我变成了一个傻瓜,白天想他,夜里也想他。
我想起和他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恼恨自己,并因为担心他的安危而整夜整夜失眠。我开始祈祷战争一定要胜利,最好像元首说的那样,用闪电战在三个月内结束战争,好让我所爱的人平安归来。
可在入秋时,还是传来了普国大举入侵萨斯国的消息。
最初的战况很好,普军很快就占领了萨斯国的大片领土,我也能收到迈克的来信,然而当秋季的暖阳逐渐消逝,寒冷开始入侵大地时,我就再也没收到任何回信了。
物资变得更紧张了。
我每天的配给只有土豆,偶尔会有一些面包和黄油,除此之外,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已经撤出了餐桌。
这天,我拿着刚到手的配给券去抢购物资时,忽然发现街头在抓人,一群士兵挨家挨户敲门,找到男人就强制登记兵役。
一个少年被拉扯出来,他的母亲跟在后面哭喊。
“我可怜的斯宾塞,他才15岁,你们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上战场。”
“瞧他长得这么高,谁还把他当孩子呢?你是妈妈怀里的小宝贝吗?嗯?是时候像个男人一样为国效力了吧。”征兵的男人用拳头捶了少年斯宾塞的胸口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着塞给他征兵令,这就算完成了征兵。
男孩的身形瘦长纤细,脸上带着少女般的仓惶和惊恐,他无助地看着母亲,也许很想钻到母亲的怀里躲起来,可没人在意他哀求的眼神,他就这样被拉上了征兵车。
汽车开走时,徒留一位伤心欲绝的母亲。
看着她,一瞬间,我想到了迈克,也想到了我的母亲。
每天,每天,我都跑到邮局去问,看是否有迈克的信,可每次都失望而归。
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在邮局等待战场来信的女人不计其数,但大多数人都被失望笼罩,担忧和焦虑与日俱增,直至难以承受的程度。
为什么还没有我丈夫的来信!你们是不是把信弄丢了?
我的信送到爸爸手里了吗?
我想给儿子寄件棉衣……
邮局的工作人员用各种理由安抚众人。
“战场形势千变万化,部队随时迁徙,有延误是正常的,大家要相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都回家吧,好好工作生活,也许明天就有信了。”
没有办法,除了抱着‘明天就有信’的希望离开,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这段日子,我回了两次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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