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暮怀君的时候,路遣觉得他实在可怜可爱,有时又觉得他冷冷的、淡淡的,很遥远的样子。
“你学过美术?”路遣问。
“嗯,油画。”
“怪不得你对颜色敏感。”
“你也不赖,遮光玻璃瓶的形容很独特。”
“我不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
“我明白,遮光玻璃瓶,就是装脆弱的不稳定的液体,药啊、化妆品啊,棕色的瓶子。总觉得有点怀念呢。”暮怀君笑起来。
“怀念?”
“药瓶子。”
路遣不再问下去了,于是换了个话题:“你的英语很好吧?”
“我只会看和写,听不懂,也讲不好。倒是日语更拿手呢,你也会讲日语的吧。”
“嗯。”
“那现在开始我说日语了。”暮怀君切换了语言,“其实我们坐在这里说的话,隔壁都听得见,我觉得还是讲日语保密。”
“好吧…你什么时候学的日语?”路遣问。
“嗯…十二三岁的时候吧。你呢?”
“初中的时候……因为…喜欢看漫画,就开始…自学。”忽然切换语言,路遣有些生疏。
“我也喜欢看日本艺术家的作品,不过和学不学语言没什么关系。我爸爸说,如果我不讲英语,就得去掌握一门别的外语。于是我才学的。”暮怀君的日语讲得很好。
“不讲英语?”路遣觉得,暮怀君的模样,该很擅长英语。
“英语,是所有小孩都要掌握的语言么?我讲不出来。我在中国长大,我周围的人都讲普通话…也有英文很好的…但我讨厌英语。你的英语很拿手?”
“一般吧…我很久不讲英语了。”
“你还去过哪些国家?”
“只有日本而已。”
“那说说你住的城市吧。”
“我住在东京…夏天热得很…我学校离住的地方很远…要坐电车…一两个小时…”
“为什么?你租学校旁边的房子就好了啊。”
“租房的时候…弄错了,校园,不,那个…校区。”
暮怀君呵呵笑起来:“你的日语怎么这么糟糕。”
路遣说回中文:“太久不说,退化了。”
暮怀君还是在笑。到底是哪句话好玩,逗笑了他呢。
暮怀君喝拿铁,玫瑰色的干花粘到嘴巴上,他还在笑,边笑边伸出舌头舔舔奶沫。
路遣看到暮怀君的模样,有些宠溺地问:“有这么好玩吗?”
暮怀君倒在沙发上,抓住一个抱枕:“哈呀,我不知道…但是很有趣,我不知道,哈哈…”
路遣也不着急,淡定地喝咖啡。
暮怀君吃了一口蛋糕。
“好吃吗?”
“还行吧。”
“你要尝尝我的吗?”
暮怀君看着路遣,点点头。
路遣把蛋糕推到暮怀君面前:“你先吃吧。”
暮怀君盯着蛋糕,沉默了几秒。
路遣说:“吃吧,没关系。”
暮怀君拿起勺:“谢谢。”
“怎么样?“
“好吃…谢谢。”暮怀君把盘子推过去。
“不吃了?”
“嗯。”
路遣就着暮怀君用过的勺子,顺着暮怀君吃过的一侧舀下蛋糕,自然地送进嘴里。
暮怀君抬起头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惧。
玻璃灯复古的光,照在餐具上。横在盘边的金色小勺上,残留着路遣没抿干净的奶油。
“怎么了?”路遣问。
暮怀君摇头。
蛋糕上的坚果碎屑,落到雪白的盘里,装饰的巧克力卷,就要倾斜。
暮怀君“噗”地一声笑起来。
路遣有些困惑:“笑什么?”
暮怀君仰在沙发上,笑着摇头。他看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眼眸也因此泛着细碎的金色。
路遣看暮怀君。觉得暮怀君身后用落满灰尘的画框、还没换掉的万圣节装饰,都因他纯净的笑变得自然妥帖起来。
“老师,喜欢吃甜食吗?”
“嗯,喜欢。”
暮怀君眨眨眼:“诶,你喜欢哪种蛋糕呢?”
“奶油蛋糕吧。”
“有草莓更好了。”
“还得在圣诞节吃。”
“没错!”暮怀君眼睛亮晶晶的,“撒上霜糖的草莓奶油蛋糕。”
“马上就要到圣诞节了。”
“那我圣诞节就吃草莓奶油蛋糕好了。老师,圣诞节能见到你吗。”
“我倒是没有别的事。”
路遣刚说完这句话,暮怀君又笑起来。他顺手拿起手边的水晶灯,拨弄开关。梦幻的音乐声响起,亮莹莹的灯光旋转着照在木桌上。
“这是圣诞的音乐,北海道的猴子现在正泡在温泉里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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