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了好几天,好不容易帮着出了主意,陛下就这么搁置一旁,老奴实在替公子寒心啊”半死不活没有一丁点起伏的声音,阎王点卯估计也就这样了。
段文海轻轻吹了吹书墨,连个眼神都没歪一点。
迈出门外的脚咔嚓停在了半空,然后收回了门内。
现在要超度的人换了人选。
皇甫晟顶着被点卯了的死人脸转回了身,声音比段文海还要超度:“公公,朕曾经哪里得罪过你吗?”
段文海一瞬间换上了满脸的标准微笑,以一种停滞的优雅慢慢转过了头,声音倒是不像下一秒要把皇甫晟超度了,更像是磨了三天三夜的刀终于开好了刃架在了他脖子上:“陛下哪里的话,老奴为陛下和公子兢兢业业死而后已啊,老奴实在是不忍心公子的精力付诸流水啊,老奴”
"够了别说了。"皇甫晟猛地抬手止住段文海的话头,以一种就义的姿态走回了桌子后坐下,一开口连声音都是英勇献身的木然:“念吧。”
这短短的俩字儿硬是让人听出了慷慨赴死的麻木感。
段文海回以标准的微笑,“老奴遵旨。”然后抖了抖纸页继续顶着超度的声线开念。
说实话,每年到这个时候皇甫晟都会怀疑这个生日到底是给谁过得。
你说他过生日吧,地里的牛都放假睡懒觉了他还得寅时起床听下边那帮人絮絮叨叨逼逼赖赖;好不容易到饭点了还得先看外边那些两面三刀的玩意儿虚情假意表演什么血脉情深;你说那些个名伶舞伎是为他准备的吧,可他一不好歌舞二不好女人,这辈子所有的审美都用在找老婆这件事上了;你说各地进献的奇珍异宝世间罕见吧,那些玩意儿全进了国库充盈军需了,虽说大休三天终于可以不用上朝听文武大臣在自己耳边对唱快板儿了,可御书房的折子是越堆越厚啊!
你说他没一点过生日的仪式感吧,怎么说呢,倒也还有那么点活着的指望。
毕竟该说不说,三天不用上朝啊!三天可以时时刻刻抱着老婆痛骂外头那帮老贼还能装个可怜哄老婆主动亲亲抱抱啊!!说不定卖惨卖的狠一点还能有特殊惊喜掉落啊!!!
皇帝陛下弯下去的腰杆又咵嚓直了起来。
决定了,一会儿就去跟老婆告状段文海为老不尊以大欺小。
哼。
谁能想到龙椅上一脸杀气看上去恨不得连砍十八个反王的陛下脑子里想的竟然是怎么回后宫跟皇后装委屈诉苦呢?
段文海轻描淡写的一抻礼单,头都不抬的打破他家陛下的“痴心妄想”:“公子说了,陛下今日完不成工作不准进屋睡觉。”
“!!!”
盛夏的夜总是格外漫长,蝉鸣伴着花香远飘千里,五彩斑斓的绸缎挂满了福泽宫的连廊,连地上都铺着崭新的波斯毯,宫内灯火辉煌,从琳琅满目的莲灯到火烛银花的祈福灯,甚至比皇帝的寝宫都要用心繁复,从名字到装修,个中细节无一不昭示着对宫中之人的珍视和爱慕。
福泽宫,正是当今皇后居所的主宫。
只是与以往皇后所住的坤宁宫不同,这座崭新的主宫是在一场火灾之后的旧址上重建的,匾额也是当今陛下力排众议亲笔题字,取福泽天佑之意,以求诸天众神庇佑宫内之人。
皇甫晟赶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漫天星斗都被烛光掩盖,唯独明月高悬,映照着归途的人。
皇后是在殿外的连廊里发现神志不甚清醒的皇甫晟的,一身吉服的皇帝陛下孤伶伶一个人坐在美人靠上,脊背笔直身姿挺拔,配上皇甫晟那张惊为天人的脸,美人靠上每人倚,倒也名副其实。
只可惜美人现在是个魂飞天外的醉汉。
皇后:“?”
柔软的衣袍垂到皇甫晟脚边,宽大的身影挡住了他望向大殿门口的视线,虽然皇帝陛下一脸聚精会神的盯着大门看,但是皇后敢保证他现在怕是连一米外的人影都看不清楚,无他,他家陛下就是这样会酒精过度变呆瓜的小可怜。
当然,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两个。
一是看着皇甫晟长大的段文海,另一个,就是当初皇帝陛下舍命追回来的当今皇后。
“你怎么不进屋啊?”面前的身影传来低沉的询问,那显然是男人的声音。
思念了一天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醉汉原本直愣愣的眼神突然活了过来,肉眼可见的灵动随着眼瞳的转动流转,皇后弯腰站在皇甫晟的身前,距离近的呼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
眼前的画面突然清晰了起来,那是张周正英俊的脸,麦色的肌肤干净红润,时间的痕迹在他身上被抹去,带着被人精心呵护的生机,英挺的剑眉飞入鬓角,本应锐利的线条此刻异常柔软,连声音都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宠溺:“还认得我是谁吗。”
言笑间他抬手将皇甫晟额角的碎发规整,指尖的肌肤轻触在皇甫晟的额头,带起一阵触电般的酥麻,皇甫晟下意识将头凑过去蹭那人的指尖,大脑还没对眼前的人做出判断,身体就已经依循着本能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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