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
好不容易能这般和花芷说会话,顾晏惜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往下讲,「我瞧着那白铭夏未必就真会一直忍着。」
「他是聪明人,不会干损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在这个以宗族为单位的社会,一个人是干不成什么事的,宗族的力量太大了,白铭夏要是做了损伤宗族利益的事,他也将没有立足之地。
「如果他的一步步退让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得寸进尺呢?」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换成她那就干脆大家都别想好过了,花芷单手撑着头,另一隻手轻抚时不时把头探进来的临影。
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晒在身上有了些暖意,街道上各种声音隐隐绰绰的落入耳中,忽远又忽近,花芷突然就觉得这样烟火气息十足的日子其实挺不错。
虽然没有所谓的自由,没有五花八门的消遣,没有方便的出行工具,甚至连生命都掌握在君主手中,可花芷依然觉得不错,至少在这里,她有可以挂念、也心甘情愿去袒护的人。
顾晏惜轻夹马腹,让临影靠得更近一些,他从属下手里接过一个油纸包从窗口递过去,「云来酒楼的招牌点心,你尝尝看和你家的丫鬟做出来的哪个更好。」
花芷骨子里就是爱美食的,上辈子不管去哪里出差她都会挤出时间去品嚐当地的美食,偏偏她还长了根凤凰舌,吃上一回就能把里头的原材料猜个差不离。
她的口头指点再加上拂冬的巧手,主仆俩这些年是真真做出了不少好吃食,绿苔巷小吃都算不得什么。
糕点的卖相不错,小小的一块,外边是焦黄色,应该是炸过,放入嘴中咬破,有汁流出,是……桃肉?再吃下一个,这个竟然是松仁……
每一个里面的东西都不同,花芷有些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做出五仁月饼那种稀罕物了,对于吃这方面,华夏上下五千年向来深得精髓。
不过味道确实不错。
花芷掀开前边车帘,「徐杰,你再去一趟云来酒楼买些糕点。」
徐杰为难的回头,「大姑娘,云来茶楼的糕点不往外卖。」
车窗口的马头被拍开,一隻指节匀称的大手勾着一串油纸包在那晃了晃。
花芷心里浮起万千情绪,最后全都一一压下,将油纸包接过来,轻声道:「陆先生总是能想到我前面去。」
因为知道你会喜欢啊!顾晏惜拍了拍回头朝他响鼻的临影,不动声色的就夸了自己一记,「我家主子面子大,能买到。」
花芷想到了那个雨夜里面具覆面手挽长弓的男人,不知他是出于何种原因竟也不阻止陆先生和芍药与花家来往。
「我倒觉得这糕点虽然新鲜,却没有你那丫鬟做的好吃。」
「各有特色,它这糕点如果稍做改进味道会更好,我让拂冬改改,回头送与白世叔权当谢意。」
「云来酒楼的点心名声要更响亮了。」
两人朋友一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马车在东角门停下。
花芷刚从马车里出来就看到刘香从门里快步出来,彷佛那日从北地回来的情景重现,她心头猛跳。
「大姑娘,朱家大舅爷来了。」
花芷紧绷的身体渐渐放鬆,回头朝着陆晏惜福了一福,「改日糕点做好了定先送于陆先生品嚐。」
顾晏惜看着她嘴角那抹放鬆的笑意,点头道:「好。」
朱家长子朱浩诚年近四旬,看起来很是儒雅,如今花家没有长辈,他连妹妹屋里都没去,得知外甥女出门了他便让下人带着他去了前院,又自己循着声音去了族学。
他也不靠近,就站在廊下听了会,柏林的声音很好认,还带着童音,却又没有童音该有的稚气,这个花家最淘气的小子,在花家的一系列变故后终于沉下来了。
听了一会他就发现柏林并不是照本宣科,他竟然会引经据典的来给那帮学生释义,背没背会他不知道,可听懂了是肯定的。
可花家请的先生素来都是教学严谨,柏林这是从哪学会的?
朱浩诚脑子里突然闪过父亲的话,莫非这是……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朱浩诚回头就看到他刚刚想到的人缓缓走近。
「芷儿拜见大舅,劳大舅久等了。」
朱浩诚虚扶了扶,背着双手往外走去,「我也是刚到不久。」
朱芷带着朱浩去了书房,书架还空着大半,可其他该有的却一样不少。
花芷亲自沏了茶,然后在下首坐了,「今日并非休沐,大舅怎的会过来?」
「想来就能来。」
可不就是,想来就能来,端看有心无心而已,花芷笑笑,对大舅生出几分好感来。
朱浩诚看到收于一边的棋具,「手谈一局?」
花芷自是不会拒绝,她虽然要借朱家的势,可她也并不想将花家置于朱家之下,位置没摆正影响的是两家的感情,可花家现在确实属于劣势,她想办法都得把这劣势扳过来,大舅愿意手谈,倒也好。
棋品观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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