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的脸
芍药是在四天后的晚上跑回来的,要不是她身上熟悉的药香味,花芷见到个满头包着白布的人都差点拔出了匕首。
「师傅说我的伤时日太久,他调了个方子给我先敷了几日,明天开始直接抹药膏就行了,不过师傅说脸上还是每日都得绑上软布,效果会更好。」
芍药把药箱里装着的罐子拿出来,动作比之往日的粗鲁却要轻手轻脚了许多,便是不在意脸是不是真能好,她也在意师傅为她千辛万苦才寻齐药材的心意。
花芷摸了摸,珍而重之的亲自收起来。
最冷的时候已经过去,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下人身上厚实的棉衣已经换成薄棉袄,还着一身大氅出入的满府上下也只一个花芷了。
而今日花芷屋里格外安静,几个大丫鬟屏息静气绞着帕子看着梳妆台前一站一坐的两人。
花芷按着芍药的肩膀,「我解了。」
芍药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在花花真动手拆时她又紧紧闭上了眼睛,她心里,到底还是有期盼的。
花芷每日给她抹药,最清楚她脸上的情况,可此时仍旧有些心跳加速,待软布完全解开,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紧紧按住芍药的肩膀哑声哄道:「草草,张开眼睛。」
芍药吞了口口水,眼睑抖动,眼睛却没有睁开来。
她抬手握住肩膀上的手,磕磕巴巴的道:「花花花,我有点紧张,你你先告诉我有没有好转。」
花芷笑,可笑着笑着又觉得鼻子发酸,容貌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可草草却失去了这么多年,她怎能不紧张。
「草草,你要相信于老。」
芍药抿了抿唇,对,对,她当然相信自己的师傅。
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芍药终于慢慢的张开了眼睛。
铜镜里,是一张几近陌生的脸,陌生到她以为屋子里还有不相识的人在。
往左边挪了挪,镜子里的人也往左边动了动,往后边摆了摆,镜子里的人也在摆,这真的是她!
芍药想笑,嘴角扯了扯却勾不出一个笑的弧度,她抬起手摸在脸上,这里,原本是一道一道的伤口,后来变成了一道一道的疤痕,而如今,只剩下浅浅的痕迹。
她的脸,终于不会再吓着孩子了,那顶戴了多年的帷帽,终于,终于可以扔了!
另一双手覆了上来,芍药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另一张脸。
「咱们芍药,也到了许人家的年纪了。」这张脸,哪怕脸上的疤痕并未能尽数消除,五官却依旧难掩精緻,毫不意外的是个美人胚子。
芍药笑出声来,朝天翻了个白眼,顿时什么精緻都不见了,依旧是那个贪吃的不拘小节的芍药,「就京城那些个软蛋,还不够我揍的。」
花芷突的就想到了吴永,状似无意的道:「武将里总也有能和你过几招的。」
「你高看他们了。」芍药凑近镜子看自己的脸,满意的看着那几道粉色的疤痕,等过些日子印子应该会更加淡化,再用她自己手里的方子配个药膏,说不得还真能去这些印子全给去了。
花芷对那话有点在意,「武将里没有能打的?」
「几个老将军也不知还提不提得动刀,至于他们的子孙后辈,这些年少有战事他们几乎都不曾上过战场,在京城这繁华之地,还能奢望他们日日勤操练不成。」
芍药转过身来,几个丫鬟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纷纷面露喜色,替芍药姑娘高兴。
芍药也对她们咧嘴笑了笑,继续道:「据我所知,有的人连马步都不曾蹲过,酒里泡着女人肚皮上趴着,走路都打飘,不要说和我过招,就花家后来训练的这些护卫他们都不见得打得过。」
花芷听得后背发凉,「可他们身上仍有着武将官位,若起战事前方有将领伤亡,如何填补?」
「孙将军曾上书提过此事,晏哥也曾借七宿司之手推动此事,可皇上觉得天下太平,武将又少有舍得让儿子吃苦的,最后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后继无人不过是迟早的事。」
芍药冷冷笑着,越长大她越不乐意进宫,她打心底里看不上一个只看得到眼前不想以后的皇上,她甚至想过到那时她就把师傅和晏哥迷昏了带到深山里去,管他这天下谁来坐。
可现在她也知道不可能了,她不可能丢下花花,而花花丢不下太多人了,她没本事把所有人都带走。
「花花你也不要太担心,据我所知晏哥好几年前就和安国公谈过,别看安国公现在不掌兵权,可他旧部仍有不少在军中,陆家的子孙虽然都挂着閒职,手上的功夫却都没丢,晏哥有时会和他们过招,把他们打趴下了他们就会练得更拚命。」芍药蹭过来挨着花芷撒娇,「这时候难道不该是庆贺我的脸好了吗?怎么尽说这扫兴的事。」
花芷斜眼看她,「你想怎么庆贺?」
「大吃一顿!」
「什么时候少你吃了,成日里就惦记这个,拂冬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花芷戳她额头,看了迎春一眼,迎春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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