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原并没有料到要来严烺家吃饭。不过严烺理由充足:昨天出差回来还没进过家门,有点累了,让家里的保姆做了几个菜,将就点吃吧。
他边停车边说,门廊就在两米远的地方,电梯上去最多十来秒就能到他家。
沈屹原瞪着他:“刚才怎么不说?”
说了肯定不愿意来。严烺多了解沈老师,距离感分寸感把握得十分到位,让人靠近一寸都难。也不知道是专门针对他,还是针对所有人来着。
“吃个饭哪儿不都是一样。再说我上次不也去你家吃过?”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要不我让陈嫂做一顿送过来,就做当初在你家吃的那些。”
他这是瞎扯淡,谁还记得那天吃了些什么?沈屹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题大做,心底又止不住得有些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靠得太近了,他想。
严烺已经下了车,绕过车头,帮沈屹原开门:“走吧,吃个饭而已,吃完我送你回去。”
吃个饭而已……沈屹原勉勉强强下了车,关车门时又忍不住说了句,“下次提早说一声。”
“你要给我送礼啊?行,下次给你留足备礼的时间。”
……他倒是想得美!有没有下次还另说。
严烺住在3楼,300多平方米的空间只隔出了主卧次卧书房和健身房,十分宽敞。房间整体呈典雅的浅褐色,偶有一些色彩点缀,不显花哨。
沿客厅边的走廊来到餐厅,圆桌上已经摆放了一桌子的菜,全是宁州海鲜。
沈屹原已经有阵子没回家,看到一桌家乡菜,心态放松了些,站在椅子边问:“鸿门宴哪?”
严烺从酒柜里挑了一瓶白葡萄酒过来,感叹道:“你就非得把我想得图谋不轨?”
他走到边柜边,拿起开瓶器背对着沈屹原开酒。严烺双肩宽阔,背板有力,握着开瓶器的手臂肌肉微微突起,呈现出流畅的线条。
沈屹原靠在椅背上,开口问他:“那你有吗?”
酒塞拔出瓶口,发出“扑”的一声。严烺拿着酒转身,目光如鹰一样咬住沈屹原不放,半眯着眼睛,肆意又懒散地说:“原本没有,现在不知道了。”
严烺是不忌惮说出自己的意图的,他知道吓不走沈屹原。这人小时候就有股子少见的韧劲,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沈屹原镇定下来,嘴角漾开犹如五月的春风,不急不缓徐徐而来:“我听听。”
严烺顿了顿,然后往高脚杯倒了两杯酒说:“先吃饭吧,冷了不好吃。”
严烺说请吃饭是真请吃饭,没想和沈老师说什么。他心里有点自知之明,真要说什么,他现在也够不上格,沈老师一两句话就能把他怼回来。
但他还是疏忽了沈屹原的勇气。沈屹原不是任何人可以拿捏的。严烺那些自以为是的好意——解决誉信的事、帮挂号、让南记食肆送外卖等等,他都一笔笔记在心里,积到沈老师觉得越了线,就会主动出击要算个明白。
沈屹原不是严烺布下重重诱饵就能猎到的兔子,他一直站在猎人背后,清清楚楚猎人布了多少个陷阱。
严烺几分钟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这件事。想明白了,就越发稀罕沈屹原。好比是小时候沈屹原坐在3米多高的苦槐树枝桠上,淡定地对着下面喊:严烺,你上来!既无惧也无畏,仿佛脚踩着地面,数米高的悬空不存在一样。那样的沈屹原让底下仰望的严烺很稀罕着迷。
“昨天背小七的那人是你朋友么?改天请他吃个饭,好好谢谢他。”严烺将一块膏肥肉实的梭子蟹夹给了沈屹原。
“不用,举手之劳。”
“哪儿的话,幸亏你们照顾他,不然他可能烧昏了。”
要不是太了解严烺,沈屹原还真信了。他低头挑着鱼刺随口问:“要是酒吧服务员背出来的,你也请他吃饭?”
“那不会,可能会给点小费。不过昨天这人是你的朋友,给钱不合适,吃饭更有诚意点。”严烺又往沈屹原碟子里放了两只虾。鲜活的基围虾用竹签串起来裹上锡纸,放在一盆粗盐里烤,保留住了海水的咸鲜味。
沈屹原掀起眼睑,抬眉问严烺:“你是不是想知道那人是谁?”
餐厅水晶灯明亮,将沈屹原身上的直率纯洁照得一览无遗。严烺有一秒种的失神,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是谁?”他装作镇定地问。
沈屹原扬起笑意,眼尾如钩,有点点不合年龄又分外诱人的调皮。可真是个祸害,严烺心里叹道。他听见沈屹原说:“我的相亲对象。”
严烺着实没料到,拖出一声长长的“哦”,脸上表情有些怪异。但他很快发现了沈屹原逗趣的眼神,放松下来,笑着问:“那你相得满不满意?”
“还行。”
“什么叫还行?和我比呢?”
沈屹原想了想,还真比不出来,他对康酉初了解太少了。不过有个事倒是挺客观:“没你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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