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课程,放下笔的时候,窗外已晨光熹微。游跃镇静地去床上躺下,睡了一个小时后起床吃早餐,与李云济他们坐下午的飞机回国。
那天晚上季若亭说过的话如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子梗在心口的角落里,时刻地让游跃别扭和不自在。他直觉地感到季若亭不喜欢李梦真。这种不喜欢隐藏在季若亭对谁都冷淡的外表之下,从不在李云济面前展现一丝一毫。只有在他这个与李梦真面容相似的外人面前,才会有所泄露。
十二月的漓城微有寒意。夏园仍是一片绿,山茶与瓜叶菊开得茂盛,植物园温室中的花快开满玻璃墙。到了游跃第二次月考的日子,这一次他不仅顺利通过所有专业课考试,在大提琴考试结束后,许琳宜大笔一挥,终于给了他一个及格分。
游跃都快感动哭了:“许老师,多谢您手下留情。”
许琳宜被他的话逗笑:“我可没有手下留情,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你是凭自己的本事及格。”
说来丢人,光是及格就已经这么费劲了。这一个月游跃练琴练得快废寝忘食,手臂疼了好,好了疼,好几次梦里都在拉琴,醒了耳朵里都是嗡嗡的琴弦震鸣。许琳宜改变了对他的教学方式,她发现与游跃去讲一些抽象的感受反而很难引导他,便干脆教游跃如何正确地打点,根据五线谱判断某个音阶应该让弓抬到哪个位置、某一节空弦应该精确到几秒以内。
许琳宜其实不喜欢这种教学方式,让她感觉自己好像在填鸭。但没办法,要教会一个没有天赋又要短期出成效的小孩,她只得因材施教。
游跃把自己的成绩表拍下来发给李云济:[我各科都考过了!]
半小时后,李云济回复他:[不错。]
游跃有点着急,非常想问那他可以去医院探望哥哥了吗?但他又想,李云济应该是不会忘记这件事的。
游跃辗转忐忑等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辆车驶入夏园,李拙来到了副宅。
“云哥说今天给你放半天假,我带你去医院。”李拙仍是一副温和内敛的模样,一身妥帖的大衣,高挑玉立:“我们现在走?”
游跃刚吃完早餐,连忙往楼上跑:“我去拿东西,马上下来。”
李拙开车带游跃抵达医院,谢浪的病房在住院部大楼高层,单独一间。游跃走进病房,房里整洁安静,空气中是消毒水和清爽的淡淡皂香味,病床上,谢浪静静躺在那里,瘦而苍白,被仪器和导管包围。
游跃来到床边。谢浪剃光了头发,脑门上留着开颅手术后的缝合疤痕,脸、脖子上仍残留车祸发生时的伤痕。那张原本温柔俊美的脸也在伤痛的消耗下失去了神采。
谢浪被照顾护理得很好,除了消瘦与伤疤,浑身几乎与从前没有变化。游跃轻轻摸谢浪骨节突出的手指,小声唤:“谢浪。”
病房里两名护工提着毛巾和刚换下来的床单被套离开病房,一旁医生对游跃说:“护工刚给谢浪清洗过身体,饭也喂过了,每隔一个小时他们会来翻身按摩。”
游跃十分感激:“谢谢你们。”
“别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李拙问:“恢复程度如何?”
医生清清嗓子,有一点紧张,毕竟这位医院院长的儿子、年轻有为的肿瘤科主任就站在自己面前。“身体各项机能都还可以,目前在用脑深部刺激术进行治疗,意识水平还没有很明显的改善。”
游跃默默看着谢浪,李拙在一旁温声道:“可以与你的哥哥说说话。”
游跃转过头:“他听得到吗?”
“说不定呢。”
李拙与医生暂时出去,把病房留给他们兄弟俩。游跃从包里拿出一个袋子装起来的护身符,放在谢浪枕边,小心地往枕头底下塞了塞。
“这是我拜托梅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游跃说:“我现在住在别人家里,梅是他们家的佣人,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
“出车祸的时候,和你坐一辆车的李梦真不在了。”游跃趴在病床护栏上:“他的哥哥找我,让我扮作李梦真。他的奶奶九十岁了,做过心脏手术,他不想让奶奶伤心。”
“我答应了。谢浪,你住院的钱全都是他给的,他还给我请老师教我念书,礼仪,大提琴我现在还会骑马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虽然我知道,这些其实都不是给我的。”
“谢浪我又想考大学了。”
游跃的声音很轻:“我还是想学医。等你醒了,我想办法给你治病。”
“这一次,我不想再放弃了。”
“圣、圣诞节就要和奶奶见面?”
游跃手一抖,手里的小饼干掉在地毯上。李云济露出微妙的嫌弃表情,游跃忙拿过纸巾把饼干捡起来,就要往嘴里放。
李云济眼皮一跳:“掉在地毯上的就不要吃了!”
游跃吓一跳,讪讪把饼干扔进小垃圾桶。两人正在影音房看电影,电影放起结尾曲的时候,李云济提起圣诞节要带他去见奶奶这件事。
“美国学校圣诞节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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