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是虚掩上的,还没用力推便有一阵穿堂风袭来呼呼地给吹开了。
一路上没有点灯,即便双眼已经习惯了黑暗温怡卿也依然无法坦然地进入。
她张望了一会鼓起勇气抬脚跨过门槛,一只脚还没落到实处里面就传来一声微弱低哑的g咳声,惊得她汗毛竖了起来,整个人警觉戒备起来。
下颌被细软的发丝拂过微微发痒,周晏然垂头看去,温怡卿被那细微的咳嗽声吓得停滞了脚步,拳头也紧紧地握了起来,他伸出手抵在温怡卿僵直的腰侧,正想着要如何开口时手心一空,周晏然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眼前的人竟已经大步迈了进去。
四周空荡荡的黑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虚无,温怡卿向前了几步渐渐的便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只能隐隐瞧见几步开外有一把交椅抵在窗下,清晨朦胧的光亮从上面透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木头cha0sh后发出的腐朽气味,她站在明暗交接处不敢前进也不愿后退。
就在此时身后亮起一束光,温怡卿回身看去,周晏然手里拿着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察觉到她赫然转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在下双目生疾不曾点灯,惊着了姑娘,敢问姑娘是……”
男人的声音极为沙哑虚弱,温怡卿循声看去,原来那人正坐在床沿处一动不动。
“婢子哪担得起先生的一句姑娘,”温怡卿双眼微转挪动着步子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正巧撞在周晏然身上,她转头看着周晏然灵机一动,“婢子……婢子是摄政王殿下的侍nv。”
裴衫侧头耳朵微动,轻笑出声:“姑娘可别诓在下,殿下近身从未有婢nv侍奉,若说是未过门的王妃倒有几分可信。”
温怡卿懊恼地抿起唇目光稍带愠se,想起裴衫瞧不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自扭头剜了眼周晏然,却不想被他抓个正着,她连忙闪躲往周晏然身后退:“先生失言了,殿下便在身侧,婢子不敢胡言。”
“好了,”周晏然清润的声音里掺了几分哑,尾音压得低沉,是上位者施压时惯常的警告,“裴先生,别逗她了。”
裴衫大笑起来又开始剧烈咳嗽,他却半点不在意似的掀起袍子起身跪在地上行了大礼:“裴某犯上,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诶!”温怡卿心头一惊连忙上前扶他起来,讪讪问道,“您是如何知道的。”
眼前的男人瞧不出年岁,发丝间掺了许多银白可脸上依然光滑,身t又瘦弱得可怕,宽大的袖袍下臂弯细瘦得像是一折便要断了般。
裴衫起身时腿脚稍稍打颤,听见一阵小步朝他走来,与此同时一双手毫不犹豫扶住了他轻晃的身形,裴衫伸着枯瘦的手一滞,偏头顺着温怡卿的引导坐回床沿:“贵人身上的香粉不是俗物,虽不是满头珠翠行走时却能听见一把金钗轻撞的声音,想必是来得匆忙也避了人的,在下这才斗胆一猜。”
就因为这些?温怡卿蹙了眉心抬手闻闻身上的味道。
“天一亮便要启程去京郊,为何不多做休息?”周晏然右手极为克制地轻圈住她纤细的手腕,不动神se地将人拉到身侧。
听到这话裴衫脸上生动鲜活的se彩一点点褪去,麻木又si气沉沉的垂下双眼,他g裂的双唇轻抖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殿下仁德愿意留裴某一命,裴某却是罪人,早已没有脸面再苟延残喘与世一人独活,只愿早些下了十八层地狱给药王谷上下和……裴主子当牛做马得以赎罪。”
他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气声,艰难地吐字,每说一句话x口便上下大幅度地起伏着。
“这匕首原是一对,父亲将它们分别送给我与小初作为开蒙,我的那柄在子逸拜师时转赠给了他,而这柄……”裴衫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匕首,他声音发涩顿了一顿“是她去前交在我手上,对我说要好好照顾你,阿宴——是我又失信了。”
他彻底崩溃了,额角的青筋暴起大哭了起来:“是我对不住你,也谢谢你当日及时赶到救下子逸,教养他长大ren。”
周晏然静静地站在窗边,晨曦的微光撒他的身上,背着光线温怡卿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清楚地感受到周晏然此刻的悲凉。
“从今日起,物归原主。”
天空的东侧渐渐染上了红霞,借着光亮温怡卿注意到裴衫捧着的匕首,与林君竹赠与她的那柄极为相似,只是他身上这柄纹饰似乎略有不同。
温怡卿看着裴衫系在眼前被泪水浸透的布条,再次回想起那晚林君竹一脸失意喝得醉醺醺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揪了起来。
“裴先生一心求si,为何不想想还活着的子逸?”温怡卿上前一步语气变得凌厉,见裴衫张着嘴缓缓抬头才意识到自己太过咄咄b人,她深x1了口气继续说道,”si去之人走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投胎转世,裴先生既知道往事不可追,又怎么不去弥补还活在世上的人。他寻你数年,若你也去了,他在世上还有几个亲人?”
温怡卿的话又深又重一下一下地砸在裴衫的心口,其实他何尝不知,只是可憎的怯懦叫他不敢再面对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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