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懿也意识到有这方面风险,但他还是希望蔡维庸能够着眼到商贸部分,毕竟如果魏国能够提供马匹、甲具,也是能够即刻落袋的实惠。政治上的优势他不是不在意,只是这些优势通常见效缓慢。而且他觉得若楚国自己尚不够强大,那么政治劣势就是天然而成,不会因楚国公主的出嫁有太大改变。
因此在本没有插嘴资格的情况下,张懿开口道:“可是若洛阳不建立行台,那么两国商贸部分也会有所拖延……”
蔡维庸忽然打断道:“张郞。陆氏之所以让陈君前往洛阳大行台,不过是为了在楚国进驻盘查官吏。如此丧权辱国之举,我等怎能同意!”
他说完,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便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语气,“两国求和,并非求辱。如今大势,魏国已一统北方,若以大王之女,却求不得魏国一妃妾之位,这让天下何以目视于我等,何以尊崇于大王?我知张郞受陆氏爱重,只是陆氏其人胸藏荆棘,心怀虎狼,身居高位而曲身待下,实则以曲情惑人。还望张郞仔细辨别,心存明镜。”
“呵,商贾身贱,我亦有自知之明,无论魏楚,俱是如此。”张懿的面容露出了浓浓的自嘲,同时也在讽刺着襄阳本地世家、甚至于整个国家对商人群体的不厚道。
眼见气氛又变得紧张,陈念川赶忙笑着打圆场:“蔡将军并无此意,郎君何必妄自菲薄。”
说完,陈念川又对蔡维庸道,“张郞才华横溢,倒也年轻气盛。如此厌声,本应出自我这老雀之口啊。其实将军所虑,我们在路上也略有思得,陆氏如此区别对待,不过是分化我等。不过此次赴宴,我与张郞也不是全无所获。陆氏答应愿意私赠楚国军马甲具数百不等,以示诚意。只是这些军备,陆氏也不愿意流入蜀国,因此也要求在渡口能够派驻吏员,用以监管。”
“私赠?”蔡维庸有些惊诧。他倒是不怀疑陆氏的能力,毕竟陆家经营西北多年,四五百匹战马、盔甲还是拿得出手的。或许这些东西对于魏国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楚国的提升还是很大的。
首先,军队的带甲率直接决定一支部队的战力。史书上记载的战争,出兵一万、两万,但其实真正有盔甲装备的可能仅有六分之一,甚至不到,然而这样一支队伍已经堪称精锐,可以立刻投入到战场中。假设陆家可以提供四百甲胄,那无异于帮助楚国形成近三千精锐部队的建制。
至于战马这个条件也是极为诱人,传统的军马都是骟过的。可是即便如此,魏国也不愿意向楚国兜售军马,甚至在各个关口严查马匹,一旦发现有人走私,当即问斩。今日蔡维庸见魏国皇帝,也谈及此事,然而魏国皇帝却笑问他:“楚地大泽之过,多用舟船,若乐居一隅,安用战马?”
此问也让蔡维庸口不能言。
可是陆氏却愿意私赠,那么私下里谈条件完全可以牺牲数量来换去一些可以繁衍的种马。这对于国家开展马政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因为楚国据守荆江,如果日后往北面打,就难以避免平原大规模作战,因此马政越早开始越好。
陆氏既然敢开这个口,自然也不会食言,毕竟一旦把对方惹急了,捅出去,对陆家也极为不利。如果这笔交易可以达成,楚国方面肯定也不会声张,因为他们也希望能够长期交易下去。因此,国家之间的军备走私,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单方面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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