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圣不可知、安仁立政、治民无为、应变远方、则天广运等等之美意。《周易》约:“阴阳不测之谓神。”又曰:“神者, 妙万物而为言者也。” 这样一个常常与“圣”并论的美谥,在孔孟之言中给出了一个更为详细的描述。
舜禹只有天下而不与, 尧之则天,其德可谓至厚矣。尧之为君, 荡荡忽民无能名焉。大而化之为之谓圣, 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其是非功过,无所评论,仅以事迹留与后人。圣不可知, 民无能言。
譬如“恭”,譬如“孝”,这些谥号就如同士大夫身上的袍服, 尽管有设计精巧的花纹, 底色却仅仅是鲜明的单色。而“神”这个谥号却仿佛春深入夏之际,女子所穿的衣裳。绸纱交叠, 烟霞色中透着即将凋落的红,红又渐渐融入青蓝色的溪水之中,令人难以捕捉。
所有的谥号,皆可被曲解,然而“民无能名,圣不可知”的释义,却在元澈抬头望向父亲画像的一霎那,流进了心里。
帝王头一次用稍显稚嫩的心机,去算计皇后的势力,结果却遭遇惨败,这本应是令人气急败坏的事情。然而在一桩逸闻传到宫中后,元澈稍有阴霾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开阔起来。据传闻,时任中书的魏钰庭偷偷将春至宫中下赐的赏钱埋在了家里地院中。听说妻子要改种花草,刚出宫门的魏钰庭嫌车夫太慢,竟不顾仪态,亲自挥鞭驱赶马车。
中书到底是因为回家赶种花草还是因旁的事,众说纷纭,但近日魏中书告假却是证据确凿。元澈听闻后付之一笑,旋即吩咐宫里为他改一艘游船。
相比于元澈,陆昭的生活则要安静得多。这种小打小闹在她眼中就是春日里孩童手中的风筝,只要还牵在手里,就需要时不时地奔跑。不如剪短,去病消灾,暂且得到真正的休息。
偶尔,她也会怀念手里有风筝的时候,不过仅仅是在梦里。
政治上的疲惫如同内在的长期症结,平日看上去无事,但在多云多雨的时候,它总会自己窜出来,提醒你那么一下啊。自元洸死后,那些关于儿时的情景就时不时地浮在陆昭的梦里。
在旧苑泛着淡青色的跑马场上,两个人都穿着白色的骑装,溅在衣袖上的泥斑让梦里充满了真实的泥土气味。擅长书法的师傅耐心地指导着少年的临摹作业,几日后,她居所围墙外的花树下,
必然会出现斐源苦苦讨要重华殿主人旧作业的身影。
顺着那一点一滴的墨迹,和蘸满墨汁的笔锋,梦中的目光也会一同落在缀满金箔的彩笺上。有时还会看到垂在纸面上方若即若离的碎发,划在脆弱的纸笺上,如同风吹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当那双纤白的手将笔浸入青玉色的笔洗中时,她便听到笔洗中发出的轻轻召唤。
陆昭慢慢探身,看向那片融化的墨海。漆黑之中的倒影,天真的面容早已不再,唯有漂浮在永夜之中的天人五衰。
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个热情而缺乏缜密心思的人,往往会更快地忘掉那些烦恼。反而冷静而有敏锐感知的人,会在给自己建立一座密室,独自钻进去,看着弱小的荆棘蜿蜒地撑满整座房间。
谷雨过后,桃花落尽,正是紫藤盛开的季节。陆昭离都之日渐近,元澈也开始放下手中的事务,专心陪伴在她身边。往年逍遥园内都要趁着最后一春办赏花宴,但今年恰逢国丧,要尽量避免丝竹宴饮,即便是陆昭有孕在身,身为皇室也不能不谨慎从事。因而此次元澈游赏逍遥园并未兴师动众,只命几名内侍将园内的游船收拾出来。
天已经下起蒙蒙细雨,然而元澈并未败兴,与陆昭在登船的水榭里安静地看着内侍们拴缆绳,找船篙。
“上来吧。”已经登船的元澈俯身,要拉着她的手。
细雨打在元澈的眉眼上,却仿佛将他内心的情愫和盘托出。他像一只淋着春雨的狗儿,眼睛和鼻子湿漉漉的,毫无顾忌地展现着赤露的热情,对身体的冰冷也丝毫未觉。陆昭则恰恰相反,或许是在某个初春的午后,早已感受过雨水的冰冷与日后缠身的疾病,因此更愿意缩在水榭下,规避着一切。
然而当内侍将缆绳拴好的那一刻,陆昭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艘船与当年她与元澈相遇时所坐的船,简直一模一样。
此时,这艘船仿佛有巨大的吸力一般,将陆昭身子一引,拉上了船。
“原来的那艘船吃水到底还是比游船深,没法在这里划,我让他们改了改,把顶棚加高……”元澈挽着陆昭的手,一处一处地将复原的地方指给她看。
随着洛阳大行台的崛起,陆昭可以预见,东西两都关系难免转恶。陆昭也很清楚,纵使这一切是在夫君的保护与爱意下促成,但在促成的那一刻,她妻子的身份、孩子的母亲身份都会被淡化。她将拥有权臣的身份,并带着强藩的底色。
魏钰庭们与吴淼们会这样看待她。
元澈也会这样看待她。
人情上的变迁比花信还要快,对于冷静到近乎薄情的陆昭来说,她与元澈的某种维系就像刚上船时,船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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