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被缠得烦不胜烦一些,至少进程一直在往前推,后面几座,就让人应付得有些吃力了。
他们被卷起来的第五天,深夜,无星无月,阴风夹着凉意席卷矿场,热气一哄而散,温度转变得叫人猝不及防。
好似一夜从夏季到了冬季。
白凛逐渐被第三座石堆逼得暴躁,他将剑倚在腿边,一屁股坐下来,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囚兽,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将胸膛里的那股气生生压下去。
“还不如和我们正面对正面的来一场。”眼神如刀锋般掠过几道石堆,他声音冷硬:“拿一池子蛇来恶心人,真有一套的。”
提起这个,楚明姣就止不住的诧异。
第一座石堆里守关卡的是被火妖炼化的铁皮人,每次打斗时就开始叮铃哐啷一身响,不堪重负地吱吱呀呀,若要再说得特别一点,就是这种妖特别容易划伤人,楚明姣自己还是个打起架来不怎么在意流血受伤的。
几天下来,她没所谓的嘻嘻哈哈,但柏舟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到后面,楚明姣已经能看到他瞳仁里不容忽视的震怒之色。
孟长宇和周沅负责的第二座石堆里的守关者是一只体型巨大的蛤蟆,肥硕到每一次弹跳,肉都在空中颤抖,血盆巨口一张,粘液抹得到处都是。周沅这几天被折磨得面如菜色,一边和蛤蟆周旋,一边大骂地煞。
羞辱人是真有一套。
至于白凛攻的这第三座石堆,满窝都是蛇,群蛇里领头的那个,是一尾碧绿的竹叶青,盘旋着不动时泛着如翡翠般的色泽,最离谱的是,那蛇攻击人,用的还是剑气。
这让白凛难以置信,大受打击。
他才憋着气从第三座石堆返回,此时浑身劲一卸,拎了一个酒葫芦出来,拔开塞子,馥郁甘洌的香气四散。
周沅凑过去嗅了嗅:“含花酿,你哪儿来的?”
“师父给的。怕真遇到绝境,要用一些不靠谱的药物临时激发潜力。剑修碰上那种后遗症,就算是废了。”白凛给其他需要闯关的倒了一杯,推过去,眼也不抬地道:“老头把酒给我的时候,心疼得直跺脚。都喝点吧,喝了去破阵。”
“马上剑宗大比了,我报了名,不能如约赶到的话,要扣钱。”
他已经穷得没什么钱能扣了。
楚明姣不了解凡界的酒,但闻着确实很香,她接过来,嗅了嗅,抿了两口。酒液入喉,前半调清凉甘美,甚至尝不到酒味,可一咽进去,那股劲就冲了上来,又辣又刺,这样激烈的对撞,让她的眼神都变得奇异起来。
楚家二姑娘是个品茶的好手,但在饮酒这方面,被限制得颇多。
楚南浔管着她,江承函也管着她。
想到这,楚明姣便捧着酒盏,扭头去看柏舟的脸色。
大夜弥天,摇曳的火影中,男子鹤骨松姿,注意到她投来的视线,眼尾微挑,是那种不那么乐意,但又没办法管到她的郁结神情。
哦。
楚明姣乐滋滋地品出点什么。
柏舟又不是她道侣,也没江承函那么能压得住人,他现在没有身份管她。
思及此,她转着那个酒盏,慢慢喝到了底。
片刻后。
酒劲涌上来。
体内灵气也跟着动荡闹腾起来。
“明姣姑娘,你酒量这么好呢?”周沅诧异地看了看她,发现她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泛起胭脂的色泽,眼波流转间,现出一种惊人的美丽来,当即顿了顿,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在白凛的催促下只得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这酒劲大,你坐在这里吹吹风,缓一缓吧,我们先去破阵了。”
她满脸写着“又要去面对那只肥蛤蟆”的悲愤。
楚明姣反应慢一拍地噢了一声,又道:“好。”
调子长长的,显得无比乖巧。
人一走,四下俱静,柏舟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才要侧身去观察她的状态,就见她自己转过来了。
二姑娘长得很美,那种美丽是带着刺的,鲜嫩得盛气凌人,叫人从来不敢贪恋,不敢采撷,可这种美丽现在被酒意催熟了。她两腮像是被人用笔尖蘸了点胭脂色泽,轻推慢碾地晕染开,朱唇一抿,有种兼具小女孩与成熟女人的风韵。
像颗香甜柔嫩的桃子。
一戳就破。
连语调都是甜甜的:“帝师。”
这么友好。
五天里的头一次。
柏舟凑近,发现她也不抵触,这醉意催人时,她连眼尾都是醺然的艳色,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随着他的逼近而颤动,里头像一口静谧的泉眼,他能从里面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五官。
“嗯。”他伸手,很轻地拖住她尖尖的下巴,觉得自己像个乘人之危的小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感觉稍微离她近了一点:“我在。”
而明明,他们本该是这世上,也确实曾经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
这是他昭告三界娶回的神后,是他心里最明艳纯粹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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