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只愿意跑来跟她说说外头的事儿。
“武才人看见外头那两个侍卫没?每天人都不同呢。听说圣人是把左右骁卫、威卫……乃至长安城外头的虎豹骑都调进长安了。跟原本的监门卫可不是一回事,跟这些兵说话,都要吓死个人。”
严承财边说还不忘小心看向门口,生怕叫那俩侍卫听见自己说他们吓人。
之后又悄悄跟媚娘讲:“听说三司已经在审问侯将军等人了,估计等都审完了,圣人有了决断,咱们这儿的门就能彻底开了吧。唉,原先每日到处走不觉得,如今一被关起来,才知道这日子真难熬!”
当然严承财知道的也不多,媚娘甚至怀疑,他絮叨的好多话,怕不是自己瞎猜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胡乱掰给自己听。
不过,有件事是跑不了的。
太子肯定是有谋反之举。
而这谋反,又是完完全全没有成功——只看这宫中一切虽然压抑肃穆但井井有条就可知,显然一切尽在皇帝掌控之中。
媚娘翻过一页书。
被关在北漪园的时间,她基本都在看书。
看的最多的是《汉书·高后纪》。
其实看了很多遍,她都能背下来了——高皇后吕氏,佐高祖定天下……[1]
汉代出身微末,最终成为皇后、太后的女子不止一个,后宫干政的女子也不少。但媚娘还是最喜欢吕后——无他,别的皇后、太后也没能跟帝王一样待遇,混上个单独的本纪。
媚娘熟练跳过几段诸如‘惠帝继位,吕后为太后’‘惠帝崩,取后宫美人之子立为少帝’‘封吕家诸人列侯’等几段,边端起茶杯来啜了一口,边看起吕后废少帝的一段。
少帝得知自己并非皇后亲生子,朝政又被太后把持着,不由口出怨言,心生二意。
太后直接将少帝关押到永巷中,很快下诏废帝。
那封诏书,媚娘自然也记得烂熟,也跳过不看。
她今日想看的就是群臣不得不奉太后诏那段——
群臣皆曰:“皇太后为天下计,所以安宗庙、社稷甚深。顿首奉诏。”[1]
每次看到这段,媚娘只觉得像是夏日饮冰一样,激起一阵冰爽却畅快地战栗。
这大概是空前,或许也是绝后的,女子所能掌握的最高权力了吧。
能够废立帝王,群臣尽皆俯首!
从前,媚娘只是很喜欢看这段,就像也很喜欢曾经跟姜沃讨论过的‘张仪复仇记’一样。
但此时再看,媚娘又有了不同的体悟。
史书寥寥数笔,只是记载皇太后下诏,群臣俯首如被风吹过的蒲草。
但今年的两位皇子接连谋反事件,这十二日宫中的风声鹤唳,带给了媚娘不同的感悟。
大话人人能说,甚至只要舍得一身剐,人人都能把自己当成皇帝来下诏——比如那远在齐州的齐王李祐,就敢下诏给自己手下封宰相,可不过是个大笑话。
如果说齐王是一句笑话,那么太子就像是一句警世恒言:连国之储君的太子,要行谋反事,也会立刻被皇帝无声无息地镇压。
这十二日宫中的兵戈严整,就给媚娘上了绝佳的一课:夺权这种事,是要掌控力的。
皇帝对军权的掌控,对皇城内外的掌控,都注定了结果。为什么他的政变能成,为什么其余人的政变连水花都没有激起。
就像吕后废少帝,这史书不过寥寥几笔。
然而那时的漫长岁月中,不知那位吕皇太后,又花了多少精力去掌控群臣,掌控朝政。
从前,媚娘在史册里看到了吕后废立的大权,看到了权力施行的过程和后果。
但这一回,她真正的看到了刀锋。
看到了,要保证权力能施行下去的至为重要的根基。
媚娘读到“皇太后崩于未央宫”时,院中传来了声音。
是严承财站在院中朗声道:“这月的衣料,尚服局已送来了,请才人们按例取了去。”
可见外头诸事基本平定,晚了几日的衣料都已经按数送来了。
几处屋门陆续打开。
有三四个才人,带着小宫女来院中长案上挑选衣料。每人两匹的例,虽说花色都大同小异,但早来挑,总能挑到自己更中意的。
媚娘在屋里慢悠悠收拾书——她是习惯了最晚出去的。她一向懒得在这些吃穿小事上与人发生口角。
当然,如果有人故意想夺占了她的份例,也是不可能的,媚娘不跟她们斗闲气计较小事,可不会由着人欺负。
她边收拾书,边听外面几个才人闲话。
“没想到这月虽送晚了,花色竟还不错。”
“咱们也快能出去了吧。”
“唉,果然咱们的份例里是没有棉布的,听说尚服局已经有十来个巧手的宫人能织出一种细滑的棉布来了——听说用来做贴身的衣裳最舒坦。”
媚娘是这时候走出去的。
然而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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