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被问得有些懵,他说的太多了,不知道医尘雪问的是哪一句。旁边的知鸢挑了句最近的,复述道:“他说那纸傀额上的印记,是金色云纹。”这下医尘雪就明白了,司故渊为什么会转回来。纸傀额上有印记很常见,云纹印记也不稀罕,但金色云纹就少了。好巧不巧,他和司故渊见过。陈云舟额上的印记,也是金色云纹。“医尘雪。”司故渊叫他。除了医尘雪本人,另外两人闻言都是一脸震惊。知鸢从流苏那儿套过话,虽然也猜到两人关系不一般,但也没想过是已经到了直呼名字的地步。自家主子从来不对外说名姓,青枫这么久,除了她和流苏,再就是秦叔,便再没有人知道医尘雪的名字。纸傀不会过多问及主子的事,但传闻是止不住的,“医尘雪”这个名字在东芜的特殊性,她是知道的。将名字说出去,便意味着将自己的过往交出去了。若非是极为信任,主子绝不会这么做。知鸢忽然想起来,那人第一次来阁里时,自家主子那漫进眼底的笑意。她有些明白了。主子常会盯着烬原带出来的那株白梅看,有时一看就是很久,她和流苏叫了好几声才能得到回应。窗外站着的那个人,同主子桌案上日日开花的那株白梅一样,主子看久了就会陷进去。不过,那株白梅好歹让主子撑到了现在,那么人的话,会撑得更久一些吧。知鸢时常觉得,主子哪一天也许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哪怕是她和流苏也拉不回来。但若是有个念想,就总能弄出些声响来,不会毫无生气,像是一阵风都能把他吹散。以前是白梅,现在是人。司故渊叫了名字,见他偏了脸,才接着道:“过来。”医尘雪起身,留下一句:“忙去吧,我们去见见人。”便走到窗边去,司故渊扶了他一下,两人并肩往外去。秦叔脸上的震惊逐渐转变为呆滞:“知鸢啊,你看见没有?”“嗯,看见了。”知鸢显然已经接受了某种事实,冷静下来了。秦叔盯着两个人的背影,不断摇着头:“真是奇怪,太奇怪了。”“知鸢啊……”秦叔欲言又止,“你家主子是不是被人骗了啊?”怎么叫过去就过去了呢……什么时候这么听过话了?“不知道。”知鸢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句。“嘶……”秦叔的表情更一言难尽了。倒不是因为知鸢的回答,而是往外去的两个人,医尘雪像是绊了一下,然后就顺势撞进了司故渊怀里。说是“顺势”,是因为故意的成分实在太明显了。对面的人明明只是伸手去扶,反而被人撞了满怀。
“知鸢啊……”秦叔这会儿就有点长辈的样子了,咳了两声才问:“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家主人把人拐来的?”“……”知鸢:“……不好说。”拐人确实像她家主子干得出来的事。 你敢见到云淮, 医尘雪便知道秦叔为何会事无巨细地在他耳边念叨这个纸傀的事了。胳膊肘往外拐,想让他救那纸傀。他们去时,那叫云淮的纸傀正蹲在地上, 握着半截枯枝不知是在画什么。他旁边站了个人,应是知鸢口中的“那个和尚”。“明烛,便是你么?”这是医尘雪从秦叔那里听来的名字。那叫明烛的和尚转过身来, 先是看了医尘雪,再又看向司故渊。不知为何,他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那抹惊讶就被笑意取代,他一身道袍,微微躬身:“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二位竟还能走在一起。”医尘雪眼里闪过疑惑, 他偏头去看司故渊,眼神带着询问。司故渊思索片刻,答道:“不知。”将二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明烛又道:“我曾与二位有过一面之缘, 不过现在看来,二位应是不记得了。”“你是不是认错了?”医尘雪其实不大信, 他和司故渊顶着的都不是五年前的那张脸,认识他们的人见了也不会一眼就认出来,即便认出来了, 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况且司故渊都说了“不知”,那必然是真的不认得。但对面的人仍然笑着:“不会错,皮相可换,灵相却不会变, 即便是转世也能认出来。”既说转世, 那便是千年前。“算起来, 二位于我有恩,想不到今日还能在这里遇上,又要麻烦二位了。”他这语气,像是笃定了医尘雪会帮他似的。但医尘雪最不喜受制于人,立即便道:“我可没答应要帮你。”明烛却只是笑:“二位恐怕非帮不可了。”他那笑甚至算得上温良,但落在医尘雪眼里,无端让他感到很不舒服。正在此时,司故渊拉了他一下,侧低着头说了两个字:“没有。”意思是,他分出去的灵识没有在阁里探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没有什么杀阵,也没有什么别的邪物。既然不是这些,那便只能是人了。医尘雪抬眼:“你对秦叔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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