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头疾发作的时候,也会这般抱着颜嫣,听她唱歌。
而现在,谢砚之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手臂牢牢箍着她的腰,像烧红了的烙铁,滚烫且坚硬,还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危险性。
许是太久没抱她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砚之总觉颜嫣瘦了。
她一贯瘦得可怜,十八九岁的时候才勉强被他养胖了些许,现如今,那些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软肉又都消失不见了,手感着实比不上从前。
颜嫣并不知道谢砚之在想什么,为了让氛围不那么奇怪,只能硬着头皮去唱那首她经常唱给谢砚之听的歌。
偏生青冥还十分没有眼力劲地在她脑海中碎碎念:“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颜嫣被青冥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又分不出神来敷衍他,只能放任他不停地念叨。
直面双重压力的她可真真是苦不堪言。
入夜后,他们二人像从前那般同睡一张床。
唱了一下午歌的颜嫣嗓子都快哑了,一动不动地瘫在床上装睡。
谢砚之正在黑夜中凝视她的脸。
夜色勾勒出她精致的面部轮廓,她额头饱满,鼻头小巧,鼻尖很翘,不论从正面看还是从侧面看,都像极了猫,柔弱无害,展颜一笑便能甜到人心坎里去。
可也就是这么一个看似无害的小姑娘,竟能将他玩弄于股掌间。
思及此,谢砚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然扼住颜嫣咽喉,只要再多使一分力,她纤细的脖颈便会断在他掌心。
他目光很冷,指腹上的纹理轻轻碾压着颜嫣脖颈上的肌理,每一次触碰都激得颜嫣头皮发麻。
不论五百年后的那一剑,还是她那毫不掩饰的杀心,都足矣使颜嫣毙命。
谢砚之却迟迟未动手。
他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别忘了你是因何而苟活于世?
目的尚未达成前,半刻都不能松懈,扫清所有拦在面前的阻碍,方才是重中之重。
他手指寸寸收紧,颜嫣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已然乱成一团麻,他果然还是想杀她……
倘若她真被谢砚之掐断了脖子,就躺着装死吧,反正早就没有呼吸和心跳了,闭上眼睛跟死了没任何区别,她再趁此机会逃出去便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不知为何,颜嫣还是会难受。
重逢时,她也曾天马行空地幻想过,谢砚之表现得这般异常,是否在后悔杀她?
明知他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她仍抱有一丝期望,期待他也曾后悔过。
直至现在,她才发现,自己一如既往地痴心妄想。
她一点一点放松紧绷着的背部肌肉,静待“死亡”降临。
谢砚之紧扼住她咽喉的手却在此刻松开,长臂一揽,将她卷入怀里,像一去不复返的八年那般拥着她。
谢砚之这个举动惊得颜嫣险些破功,浑身肌肉再次紧绷。
很明显,她已然进入戒备状态。
谢砚之下颌抵在她头顶,嗓音慵懒,完全听不出他上一刻还想杀她。
“放松,别动,让我睡个好觉。”
颜嫣闻言,又是一颤。
她很努力地让自己放松身体,可根本做不到。
她心再大都做不到完全隐藏住对谢砚之的恐惧,连躺在他身旁如坐针毡般难熬。
明明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她却半点都看不透谢砚之这个人。
魇熄秘境中,他若盼着她死,完全可以在一旁袖手旁观,他却偏要跑来救她,救了她又要松手,眼睁睁看着她坠崖。
如今更是……
他若真想杀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将她留在身边?既要将她留在身边,又何故动了杀念?
不仅仅是颜嫣脑子里一团浆糊,谢砚之这个觉也睡得格外不安生。
梦里,他被颜嫣反反复复捅了三四剑,一剑更比一剑狠。
待谢砚之醒来,已是巳时。
旭日高照,明晃晃的日头在窗外招摇。
梦中的痛意似乎被带到了现实中,他下意识推开颜嫣,捂住仍在隐隐作痛的心口。
想要结束这种“痛”的方式很简单——杀掉颜嫣。
自谢砚之醒来的那刻起,颜嫣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气。
这股杀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颜嫣知道,他没开玩笑,这次,是动了真格。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颜嫣受够了他的反复无常。
与其被谢砚之这般反复折腾,倒不如拼一拼,与他争个鱼死网破。
她以最快的速度调整好情绪,开始在心中分析,谢砚之动手前的那段时间够不够她祭出血雾?
纵使杀不了他,伤他半分都是赚。
理清思绪后的颜嫣缓缓抬起头,两道蕴含杀气的目光不其然相撞。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
到最后,还是颜嫣先收回目光示弱。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