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才刚踏入梅林,也并未掉以轻心,每一步都慎之又慎,为什么前辈会忽然让他不要大意?灵识戒里没再出声了。申少扬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回答,只好耸了耸肩:没办法,除非是性命攸关之时,否则前辈是不会回答的,只能由他自行破局。坠入梅林的第一个黄昏,申少扬完完全全明白了裁夺官的用心险恶。这片一望无尽的梅花海里最危险的并不是在此生活的妖兽,而是梅林本身。每一株梅树都是蕴藏灵力的灵植,生长在同一片土地,盘根错节,同气连枝,实际上已成了共生群体。这些梅树有特殊的方式传递信息,与一株梅树交手后,周围所有的梅树都会记下他的气息和手段。稍有不慎,应赛者就会落入被一整片梅树同时围攻的险境。幸好,梅树不是嗜杀喋血的灵植,也并非极端记仇的习性,与一株梅树交手,顶多是被那一株附近的梅树记恨,只要跑得够远够快,就能摆脱被梅树围攻的局面。申少扬一口气跑出老远,将那一片围攻他的梅树远远甩在身后,在另一片安宁静谧的梅树间停驻。“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那个‘一枝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仙君,这个戴面具的应赛者叫申少扬,从扶光域过来参加阆风之会的,据他自己说,他没有宗门,孑然一身。”阆风苑里,淳于纯对着周天宝鉴里的镜像介绍道,“申少扬的实力很不错,在剑法上的造诣很深,一开始我们都以为他是什么隐世豪门的子弟。”曲砚浓听到这里就笑了。“隐世豪门?”她用一种并非奚落,纯粹被逗笑的语气说,“山海域还有这种东西?有多厉害?”啊这——淳于纯有点接不上话了。对于曲仙君来说,再厉害的人在她眼里也不够看吧?申少扬从前的经历空白,平添几分神秘,偏偏他又全程戴着面具,配上出众的实力,叫许多人都生出好奇心来,一个劲揣测他的身份。这些天里最甚嚣尘上的说法就是说申少扬是隐世豪门的精英弟子,特意放出来在阆风之会上一举扬名的。为此,山海域内还多了不少为这名头追捧申少扬的修士。真不真的,大家都没资格接触那么高层次的圈子,谁知道真假呢?反正申少扬实力出众、剑法高超,这都是大家能看出来的东西,换成寻常人也没他的本事。淳于纯已经元婴了,到她这个层次,自然不像普通小修士那样没见识,多少也了解山海域内势力的虚实。若说山海域内藏着什么能只手遮天、无人可挡的隐世豪门,那绝对是在胡编乱造——除非说的是曲仙君的知妄宫,但若说低调行事、能培养出申少扬这种天才的势力,那也不是没有。可是……寻常修士眼中再怎么超然强横、底蕴深厚的豪门,在曲仙君面前也排不上号啊?真要是说出来,岂不是自取其辱?胡天蓼在心里“哈”地一笑。幸好说这话的人不是他,不然被曲仙君这么一问,真是臊也臊死了。淳于纯神色微妙了一瞬,笑着说,“都是小修士们凑热闹逗趣罢了,每一届阆风之会都是如此,应赛者们还没角逐胜负呢,观众先撕一场,从身世到师承到实力,什么都要讨论。”绝口不提她自己也跟着琢磨了一番的事。“可不是吗?”胡天蓼说得一本正经的,谁也看不出阴阳怪气,“也就是没见识的小修士议论得起劲,等到了元婴,见过的修士多了就知道,什么隐世豪门,在知妄宫面前都是个屁!”淳于纯:“……”这个胡天蓼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不上她恭维仙君,结果他自己倒先拍上马屁了?两人对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挪开脸:——嘁,什么玩意。曲砚浓一笑置之。“我记得这个应赛者,”她说,“那天在不冻海上,他和另一个应赛者被卷进风暴里,两人都靠自己脱困,实力还不错。”胡天蓼和淳于纯都怔了一下。谁也没想到仙君竟还会提起这么个渊源。“没错,那天申少扬确实在场。”胡天蓼抢在淳于纯前面说,“另一个应赛者叫富泱,不在这一组里。富泱是四方盟送来的应赛者,据说是望舒域这一辈最有天赋的修士。”五域四溟共有三位化神修士,山海域有曲砚浓,玄霖域有夏枕玉,望舒域也有一位季颂危仙君,四方盟由季仙君所建,独霸望舒域。——就是那个二十多年前被曲砚浓、夏枕玉狠狠敲了竹杠的倒霉蛋。曲砚浓随意地点了下头,却没有像追问申少扬那般询问富泱的情况,她指尖在周天宝鉴上虚虚地点了一下,“你们有没有问过他,为什么要戴着面具参加阆风之会?”淳于纯未答先怔,下意识地抬眸朝曲砚浓浅浅一望,因她太戒慎,只匆匆瞥见仙君轮廓便又垂下头,只剩下心里千回百转、一点灵思:曲仙君似乎对这个申少扬有些别样的关注?“问了,怎么没问?”胡天蓼又一次抢在淳于纯前头,“可这小子滑头,反过来问我们,阆风之会有规定不许应赛者戴面具吗?”阆风之会是曲仙君定下的,曲仙君不在场,谁敢擅自删减规则?若与比试内容、比赛公正有关的事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干脆就给放过去了。也正因如此,申少扬成了数届阆风之会中唯一一个全程遮面的应赛者。那时谁也没想到数百年不曾莅临阆风苑的曲砚浓仙君竟会有不冻海上那一钓。如今胡天蓼说起这话,不无告状的意思。
曲砚浓若有所思,颇为好奇:“所以,那个要求申少扬摘下面具,却被他反将一军的窝囊裁夺官,就是你啊?”胡天蓼哽住:“……”淳于纯差点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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