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岩石塑就的形体,依旧会有和人类相同的触感。
即便是亘古不会动摇的心,也会有一瞬轻微的波动。
指尖却突然被什么人轻轻抓住,慢慢地扯了一扯。
摩拉克斯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对仰头看向他的漆黑的眼瞳。
不像是曾经他赏识的璃月籍愚人众执行官,哪怕是微笑时眼底都带着冷厉的暗光,怀里的少女眼神清透到如同夏日里荻花洲的水泊,里面满是莹润的色泽。
摩拉克斯恍惚间觉得怀里的是一只懵懂的小狐狸,才刚刚学会睁眼看世界,眼睛里一片不谙世事的茫然。
下一刻小狐狸慢慢地打了一个哈欠,重新靠在自己怀里,额头就挨着自己的胸口,引起一片奇异的感觉。
手臂也相当不老实地环住了自己的脖颈,像是认定了自己不会伤害她一般。
她似乎不知晓自己如今身处险境,也不觉得抱着自己的是一个需要戒备的陌生人,反而像是从他身上获得了近乎于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摩拉克斯轻轻皱眉。
他并不喜欢过于亲密的接触,在她身上却破例过两回——虽然都是因为险要关头无暇他顾。
要不要把她丢下去呢——摩拉克斯想着,视线重新落进怀里。
少女安然地沉睡着,身上被火灼伤的伤口尚未愈合,手臂上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看来过去几日在层岩地下吃了不少苦头。
摩拉克斯这样想着,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她扔回地面了。
他沉默了一下,单手卸下赤金的腰带,脱下带着兜帽的外袍,全身上下只着深色长裤,然后用外袍将人裹起来。
相比于摩拉克斯的身形,怀里有一半精灵血脉的少女单薄了不少,原本在腰间开叉的长袍也一直覆盖住了少女的上半身,只露出莹润而修长的腿和脚踝。
摩拉克斯尝试用自己外袍的下摆将少女的腿包裹起来,但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他耐心渐渐告罄,最后索性用岩盾耀眼的金光将她重重叠叠地包裹起来。
然后摩拉克斯唤出岩枪,仅仅是用脚尖一踢,岩枪便带着刺眼的光辉撕裂赤红的大地。
他目光沉静,抱着怀里的少女步入时空的缝隙。
“所以说,你就没穿上衣,当着好多——好多千岩军还有个小夜叉的面将人裹在你的衣服里抱回来了?”
“嗨呀嗨呀,想开点嘛!照我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呀,反正你不是一门心思想将人留在璃月,不还回去了吗,这就是送上门的大好借口——冰之女皇都很难说不的那种哦~”
“不过小姑娘的名声到底紧要,虽然你们璃月的风俗不大在乎这个——嗯,还是解释一下的好。”
“你说什么,我哪里有奚落你的意思?喂喂喂,做神可不能这样小气,我好歹还救了你的小夜叉,给我倒杯酒再撵人也行啊,喂!”
闻音皱着眉,总觉得不远处有风声在呼啸。
她应该起来关窗户——
不对!她不是掉进层岩地下封印的未知空间里了么,哪里会有什么窗户!
闻音下意识想睁眼,却觉得眼皮上像是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努力了半天竟连个缝隙都没有睁开。
她压制住心里惊慌,静静地感知周围的一切。
风声似乎渐渐远去了,但是房间里却似乎走进一个人,步伐听起来相当沉稳。
只是不知道为何,呼吸不大稳定,像是被气的。
那人似乎是在远处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然后凑进到闻音身边来,顿了一下,伸手朝她探来。
额头上一点温润的触感。
对方的掌心并不算柔软,甚至因为常年掌握武器而有些许粗糙,但是落在额前的时候,却异常稳定而有力,带起一阵心安的错觉。
然后像是探知好了情况,那掌心毫不犹豫地撤开,然后又敲了敲闻音的额头。
嘶——好痛——
刚刚的温柔仿佛是错觉,闻音自我感觉像是拿狠狠脑袋撞上了岩石,甚至能听到脑腔里“咚”得响了一声。
她霍然睁开眼睛,胸口也剧烈地起伏了一瞬。
视线慢慢对焦,长时间没有接触过光亮的眼睛留下生理性的眼泪。
但屋中那人却像是提前考虑好了这样的情况,只在屋内点燃了零星几点蜡烛,勉强能视物而已。
不过片刻缓和,闻音就已经能看清抱着肩膀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影——
是摩拉克斯。
对方穿着一身带着披膊肩甲的深色长衫,立领严丝合缝地扣起,给人一种十足的端肃之感,甲片正下方却探出两条飘带,自带飘逸出尘之意。
二者矛盾却又彼此贴合,出现在摩拉克斯身上更是叫人觉得相得益彰。
而俊逸出尘的岩王帝君本人,正用冷淡而锐利的视线看着闻音。
闻音的注意力却完全没在他的脸上,像是因为沉睡太久而略有些滞涩,眼睛只盯着摩拉克斯肩甲下的飘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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