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弱了半分,示意杜蘅从侧门进,人影一转过街角,痛叫就传来:
“别揪我耳朵……”
她强自镇定,走近了,开口道:“夫君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下棋?”
楚青崖仿若未闻,指尖夹着黑棋,在棋盘上敲了敲,吃了一片白子。
“夫君等了多久?这么冷的天,也不拿个手炉。”
她把怀里的手炉塞过去,他没接,炉子砰地一下砸在阶上。江蓠心疼地捡起来,拂去雪块,重新揣着,“你想下棋,我陪你回房下,如何?”
楚青崖晾着她,两人一坐一站,沉默了足有一盏茶,待白子被吃尽,他才淡淡开口:
“我是想下棋?”
江蓠不答。
“我是突发奇想大冷天从屋里跑出来一个人在府门口顶着风下一个时辰棋?”
他抬头,眼睫簌簌落下雪花,脸色阴沉至极。
她觉得他一口气可真长,说话都不带喘的,“那你进屋等啊,我又不是不回来。”
“谁知道你回不回家?”楚青崖猛地站起来,“我就要在这里等,看你敢不敢进门!”
“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不敢进门?”江蓠嘴硬,“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亏心事?”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这一句彻底点燃了,楚青崖深吸口气,把桌子一推,棋子哗啦洒了一雪地,踹开门拽着她就往院子里走。
“你倒是说说,你在国子监听了什么课,见了什么人,这么晚才回来!”
“我去藏书楼看书了。”江蓠小声道。
楚青崖是何人,审过的嫌犯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只瞟一眼,就知道这犯人藏着掖着不老实。他也不问了,把她押进主屋闩了门,擒住双手推到暖阁里,往榻上一掼,脱了大氅就来搜身。
江蓠仓皇挣扎起来,手还没碰到他,就被解了斗篷扒了袄子,摸到了袖袋。她一僵,下一瞬,那封素色信函就被抽了出来。
“你别碰它!”她急喊。
“夫人将这赃物藏在袖中,可见宝贝至极。”楚青崖说罢,把那信函一撕,火漆裂开。
江蓠脸色都变了,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你敢撕它,我跟你拼了!”
他怒极反笑,将她推倒在榻上,屈起腿压住她的身子,“好,好,我倒要看看,这桃花笺上到底写了什么甜言蜜语,不能让我知道!”
“我还没看!你不准看!他是写给我的!”
她气懵了,抱住他的手一口咬下去,他吃痛地嘶了声,仍然拿着那张信笺,放在眼皮底下——
【字付贤契,
人生在世,多有不称意处,唯有读书省字,神交会友,方能忘一时之烦忧。读岘玉之字,锋芒毕露,非池中物,宜不矜不伐,朝乾夕惕,厚积薄发,日后必成大器。书未尽情,应俟面会。
薛令仪手肃】
楚青崖看毕,心下一松,纸张飘然而落。
江蓠吐掉嘴里的狗爪子,一把攥住信纸,躺在榻上读起来。短短几行墨字清雅飘逸,从头看到尾,才华向后飞,从尾看到头,才华向前流。
她一下子笑出声,把纸贴在脸上,什么也不顾了,“他写的是贤契!贤契啊!他认我当学生!”
又在榻上抱着头滚来滚去,“对晚辈也用手肃吗?太谦逊了吧!太和蔼了吧!”
楚青崖掏出信封里另一张纸,是她写的一条判词、一篇策问的概述和几小问,附着朱砂的批答。江蓠又抢过来,欣喜若狂地看着,都笑傻了,摇着他带血牙印的手:
“他说我判词做得极好!极好!”
楚青崖甩开她,把被尖牙咬破的手放到嘴边舔了舔,痛得钻心。
她下口也太没轻重了!
江蓠还在那里咯咯笑,“我就知道他是个君子,他还说要跟我面会!”
楚青崖本来气消了,看她欢天喜地眉飞色舞,胸口的酸意又止不住地泛上来,越看纸上“贤契”两个字越像“贤妻”,虽不是甜言蜜语卿卿我我,也叫他犹如吞了几根针,扎着心窝肺腑。
“他薛湛是君子,独我是小人!”他恨恨道。
江蓠挥挥手,“我今日高兴,不计较你了。”
“你再说一遍谁计较谁?!”
楚青崖压下来,夺她手上的信纸,她“啊”地一声捂在心口,“你要是撕了,我,我再也不同你说话了!我回永州去!”
“你回去!现在就回去!”他继续抢,“两张纸宝贝成这样,为了他,连我都不要了!连家都不想回了!你还咬我!”
她把纸高高举过头顶,“你别血口喷人!”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脸上。
江蓠迟钝地拿手一抹,眼珠往上瞄,惊了一跳——他手背的咬痕渗出鲜血,正在一滴滴向外冒。
信纸倏然落在身上。
“你别动,出血了……”她急忙捉住他的左手,用掌心按住,又沾了一手滑溜溜的血,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放进嘴里舔吮,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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