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点头,“你去,这里有我,放心便是。”老管家应着范青许走了两步,忽伸出手来,拍在范青许身上!趁人还没反应过来,又在他胸前拍了一掌!这老管家招招用力,显然是个练武之人。范青许的手掌在袖笼中已经攥成了拳头,他身上的伤势还未好利索,这两下显然是试探他有没有受伤。他疼得咬牙,紧握成拳,嘴角却弯着,笑道:“老管家这是在同我玩什么?”“几日没见青许公子了,”老管家打量了一下他的神情,才道:“看看青许公子身子骨可还好否?”“这两下之后,老管家觉得如何?”范青许故作轻松,边走边道。“瞧着还行,不似病过伤过的。”老管家跟上范青许,两人一同走出西厢房,朝着里间的集贤堂走去。又问:“不知这几日青许公子忙什么,都没见你出过门。”“哦,我啊。”范青许笑了笑,故意投其所好道:“家里有红袖添香,在写一些策论。我记得范大人常怀忧国忧民之心,日日惆怅东大泽泛滥,怕再如从前冲垮了范县那边,冲了青城镇。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翻看古集,找一些水利之法,想有所成就承于大人面前。”“哦,青许公子可真是费心了,他日大人见了,必定欣慰得很。”老管家坏笑一下,“没想到公子嘴里能说出红袖添香来?我记得你从前不爱这个。”不然不会二十八岁,仍是孑然一身。范青许故作熟络,哈哈一笑,“从前不爱说这个罢了。”“那下次有机会,一起去望春楼啊!”范青许眼中一亮,望春楼就是那一十二个少女丧命的地方。望春楼不是对外的秦楼楚馆,是一处临江的高阁,乃是范县令的私产,一般人即便是挥金如土也进不去。不成为范县令的“自己人”,是不能登上那个阁楼的。他这一次一定要找机会,去那里找些重要的证据来。也许那里还有很多人被折磨着,只是逃不出来。“一定,一定!总听旁人说,那里是个神仙所,该有仙人骑鹤而去的地方呢!”“神仙所?”老管家笑了,“那不一定哦!销金窟,倒是真的!”--------------------范无咎上一世所求,不过是早一点遇见她就好了,孽镜地狱里,实现了。
竹林風動范府,集贤堂内。筵席桌上坐了七八人,中间之人,一个是身着枣红常服的范县令,另一个穿雅蓝深衣的,便是易州知府王大人。王大人瞧着与范县令差不多大,四十多岁,言辞间更稳重些。范青许记得,上一世他在范县令小妾思思院落的祠堂里,偶然得到了望春楼的账本,直奔易州府,交给了这个王大人。那时候他不知,原来王大人与范县令早就是一丘之貉。范青许在范县令的介绍下,同王大人施礼,又世故地褒扬了几句易州山水,全仰仗王大人管理下的政通人和。王大人笑着客套,“旧闻范公子大名,今日见了,果然气度不凡。”范县令趁着两人寒暄,走到门口,唤仆人上美酒好菜,又偷偷与站在门口的老管家耳语,“可试探了?上一次偷听被伤之人,可是他?”老管家以手掩口,小声回:“打了两下,好似没受伤。说是最近在写些关于水利的策论,且看看。”集贤堂里,推杯换盏。坐上之客,除了两位大人,皆是青城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范青许特地一一记下,他此番重活,要将那些关联之人通通记下,抽丝剥茧找出所有元凶。其中有城中最大书院的院监,人称“印夫子”,是个年逾六十的老者,以老儒生的身份成为城中万人敬仰的夫子。还有城中首富南守仁、范县令的幕僚及智囊景师爷、守军头目司岭大将军、盐政司官吏、城中商会盟主。这一桌子,已将青城镇里政、商两界的关键之人集起,范青许只叹自己上一世太过草率,没能早些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他同各人喝着酒,心里逐番思量,他一会儿要借喝多要等东的借口出去一趟,看能否去趟思思的院落,找那账本,顺便安顿好白若月,托范无咎送她先行回家。又顾念着还有要是办,不肯多喝,旁人贪醉,只他求独醒,伸长耳朵,听着众人的耳语。酒桌之前,有舞姬作乐助兴。原本还是雅俗共赏的曲子,水袖轻摇的舞步,不知怎么,随着众人渐酣,舞姬的舞步越发妖冶起来,跳着跳着衣衫掉落了大半。印夫子忙捂了脸,吓得忙说:“使不得,使不得啊!”首富南守仁哈哈大笑,“老不正经的夫子!在我们面前还装大!谁不知你……”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景师爷捂住了嘴。景师爷不愧是范县令的幕僚,别旁人都谨慎得多,他笑道:“此乃范县令家宴,各位大人只图个乐呵,这舞嘛,助兴而已。要想有趣些,集贤堂后,各有雅间,大家众乐乐啊!”那个吓坏的印夫子一听,连连称“好”,抬脚就往后院去。景师爷扯过身边一个舞-女,同她耳语几句,那人跟上了印夫子……而后,接二连三,都入了后院。范青许发现苗头不对,佯装干呕,“我得去吐上一遭,这酒,太烈了。”才要遁走,就被范县令拉住,范县令对着剩下的人说:“近来我散千金求一方,学那魏晋之人,找来了五石散的方子。不过我这方子,比前人的更妙啊!唤作‘七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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