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送的。”
她的嗓音清润低柔,犹如晨风拂过耳郭,带了丝不自知的喜悦。
薛湛执壶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茶水注入杯子,汤色清如琥珀,晃晃荡荡浮起泡沫,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他扯起唇角:“这红酸枝颜色正,还是个穿红袍的小玩意。”
“那可不是穿红袍的人送的嘛。”她垂目望着它,眸子亮晶晶的。
薛湛猜中了,沉默须臾,拿过一卷佛经看起来,半天也没翻过一页,状似随意地开口:“你不远千里去见陈将军,帮了楚阁老的大忙,他就捡这个……”
此话一出,顿觉失言,忙又道:“若是百忙之中亲手做的,的确难得,我听闻陛下做太子时最爱他雕的摆件。”
这倒像居高临下评判一般,越说越不对,他暗自捏紧一页纸,盯着黑色的字,淡淡道:“他亲手雕出来的,不知比买来的贵重多少倍,你定是喜欢。”
江蓠爽快道:“令仪,你若觉得新奇,我让他也给你雕一个,他该谢谢你的书信。我夫君爱面子,知道误会了也不肯登门致歉,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计较了,他其实人不坏,就是心眼小。”
薛湛面上仍笑意盎然,“自然不会,你们能重归于好,我心里是极高兴的,怎可劳动楚阁老为我烦神?你离京这些天,城里不知怎么传开风言风语,说尚书府在闹和离,这下你回来,谣言就不攻自破了。也怪我,这节骨眼上退了亲,我让白露打探过,清河长公主与南越人不相干,可我若是娶了妻,掣肘太多,只怕不能在国子监继续教书了。”
江蓠恍然大悟,“我说白露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听了流言蜚语!世间男女不是只有思慕之情……嗐,她这个年纪,大街上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块儿都要回个头。等我同她说明白,我和我夫君处得好,没旁人什么事,她就不瞎想了。”
……她比离开时开朗了许多。
薛湛凝视着她,耳旁掠过一连串清脆的话音,只有“夫君”二字听得最真切。
为什么不能再早一些?
不用年,一年就够了,或许只要半年……
江蓠丝毫没发觉他心不在焉,单手托着下巴,“你找到殿下和王总管了?我真是,只顾说自己的事,倒忘了这个,实在对不住。”
薛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开窗看了眼外头。从侯府到国子监只要不到半柱香的功夫,这会儿车子已经到了太学门外,东天隐隐发白,钟鼓楼浸在浓雾般的墨色里,学生们三三两两往门里走。
“找到了,但暂时动不了。”薛湛压低声音,眉头轻蹙。
江蓠带他走过玉器铺地下的其中一条暗道,毫不怀疑他能凭自己的实力探一探另外两条,听他话里的意思,安阳大长公主和王总管的性命都无忧,但难以把他们救出来。
“我想见一面王总管,有件极重要的事得问他,这可行吗?”
车停在石狮子中间,薛湛不欲在这个地方与她谈及此事,“辰时我有会讲,你先跟我去六斋见宋博士,我请他照拂你一二。申时上完课,你来博士厅等我,我们再商议。”
“好。”
国子监六个堂,监生们在修道、诚心二堂读了一年半载的书,便会参加大考,通过则升到率性堂,但题出得向来难,往往只有半数人能过。监内生源复杂,有捐钱的贡生、靠祖上的荫生、各省遴选出的廪生,有的读几年便回去继承家业,有的留堂准备科举,还有的请亲朋好友给自己谋个小官职。是以率性堂人数最少,共有十个斋,每斋约五十人,能完整读下来的都是有志于学问的英才。
江蓠权衡过读书与考试的重要性,她虽然很想在顶尖学府里聆听教诲,却不愿按部就班地练字、写功课,严苛的管束会让她回忆起在桂堂十一年的枯燥日子。刚入学时写薛湛的课业,是因为要行卷,从他那里获得举荐的机会,如今她已经走完了这一步,要面对完全不熟悉的人了。
那位指名要收她入门下的宋博士年过花甲,是出了名的惜才和治学严谨,这次分斋考的策问就是他出的。他看了“江岘玉”规规整整的答卷和极漂亮的馆阁体字,当即批了个“甲”,同僚说起这学生举止不稳重,他觉得瑕不掩瑜,年轻人磨一磨性子就好,可这厢见到薛湛身后跟着的人,却傻了眼。
“令仪啊,你领来的怎么是个姑娘家?”
江蓠躬身一揖,姿态端严,“小女蒙先生看中,三生有幸,束脩明日送至您府上,往后还请先生多多提点。”
薛湛笑道:“先生目光如炬,在十个学生里挑中了岘玉,像她这般天资的学生实属罕见,十八岁就能把策问印在乡试程文集上,大燕立国以来还是头一个。我见她文采不俗,便保举她考试,果然没有失望。”
宋博士瞄他一眼,从案上的瓷罐里掏出一颗润喉话梅给他,意在送客,“你甚少举荐学生。我记得你早上有大课?时辰快到了。”
他从头到脚打量江蓠一番,见这小姑娘戴着监生的巾帽,穿着监生的青衫,一张俏脸生得夭夭灼灼,如桃似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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