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亲兵先是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可以轻易被放回去,听见隽羽让她带信传话,她想了想方才的事,朝隽羽点了点头。
见那亲兵把信揣好,隽羽叫了两个朱雀军内卫进来将她带走,等她们离开后,隽羽才走出殿外,站在门口往关押那叛变宫官的矮房瞥了一眼,那人已没有用处了。
跟在她身边的宫人看她往那边瞧,低声询问:“代君,东屋里那个,需不需要再提出来问话?”
“不必了。”隽羽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赐鸩酒。”
关押战俘人质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上,隽羽仍和来时一样,散着步往钧仪殿走回,一路上思索着接下来的各方安排。
等回到钧仪殿时,正见九霄阁中有几个人在外殿等候,是来送朝中奏报的,见隽羽回来,忙要行礼,却被她抬手制止:“往后都不必这般多礼,就还和从前一样。”
说完她带头走进正殿里,仍和前段时间伏兆出征时一样,让众人各自落座议事。
因时值仲夏,国中近日的奏报无外乎都是各地田土的情况,以及例行的税收进展,如今因她们与燕国关系发生变动,秋日里想必不会再有海盐送来了,因此还要自家增产井盐,以补足民需。
隽羽就这些政务琐事下了几道敕令,跟众人吩咐完,就叫她们各自散了,此后数日里,她凭借伏兆旧日遗命,以“代君”的身份稳住了国中局势,还召开了一次朝会,颁布了几项应对周边邻国变动的新政令。
这日下朝后,她回到钧仪殿,见有两个朱雀军内卫等在这里,回禀说前几日被放走的那名越陵王亲兵,已经被她们送出国界了,绕开幽燕军控制的区域,往昭国山南军驻扎地去了。
隽羽闻言点点头,在心里算了算路程,估计着建康那边大概会在什么时间收到她这封信。
算完日子,她又回想了一遍信中的内容,其实她只写了两件事,一是承认她们扣押了背叛季无殃的宫官,并从她口中得知了当年的事,二是明白告诉季无殃,此次谋夺云梦泽的幽燕军统帅妊婋,是旧朝尚宫妊辞之孙。
长夏与共
槐荫匝地,蝉沸盈天。
从云梦泽凯旋的幽燕军队伍,终于在仲夏时节回到了洛京。
因带了大量战俘,她们回城的这一路走得并不快,沿途在各地州镇将一部分战俘留下来,请当地州府君接管。
从云梦泽绑回来的那三万人,在北上的这些天里,被三千五千地拆分成几批,暂时留在洛京南边几个州中安顿休养。
等到终于回到洛京这天,妊婋她们这支凯旋大军里的战俘,只剩了百余名山南军将领,和一个伏兆。
留在城里的上元府众人早已收到云梦泽的战况,也给伏兆在晏安坊大院里收拾出了一间套屋。
这天上午,伏兆走进了上元府给她留的屋子里,听迎接她们进城的圣人屠给她介绍着各处布置,说水已提前烧过了,都是温热的,请她自家在兰室里洗尘歇乏,又说明日要给她安排接风宴,亲和得像是在接待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从前她也在国书里瞧见过圣人屠的名字,这日是初次见到本人,其她几位上元十二君,她也在这天进城时瞧见了,在进城后到晏安坊大院的这一路上,她也差不多把那些面孔都认清了。
然而沿途所见的大街小巷,已不是她记忆中的洛京了,回洛京的这一路上,她也瞧见了许多城池县镇,与旧朝风貌相比,可谓是天翻地覆了。
圣人屠给她介绍完这处套屋后,说了句“你先歇歇”,就转身出去了,伏兆见她把门关上,屋中只剩了自己,也开始好奇地打量起这间屋子,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燕国如今各处房屋布局皆是大同小异,她先前曾听隽羽和群星给她描述过皇城福清宫里大使府的屋内布置,跟这间套屋似乎也差不多。
燕国城镇大范围铺设引水管道的事,她是知道的,还有各个院落里清洁衣物的水力洗涤篮,她方才也听圣人屠说过了,还给她指了指兰室里的竹筐,说把换下来的衣物放在里面,等明日一起洗晒。
她走到兰室,在洗漱铜盆前停了下来,那铜盆上方有一枚精致的鱼形铜钮,这装置她也在群星写的燕国见闻里看见过,她伸手拧了一下那枚铜钮,立刻有水从盆底涌出,她摸了摸水,果然是温热的。
那水涨了片刻后,她把铜钮拧回原来的位置,盆里的水也不涨了,等她再拧开,水位又开始缓缓上涨,她再次试了试水温。
她就这样在铜盆边玩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走过去把门打开,见是妊婋站在门外,怀里还抱着几件衣物。
方才玩水的轻松神情登时消散,伏兆又换回一张冷脸:“有事?”
自从上回在营地里跟妊婋干了一仗后,伏兆就再没见到她,队伍开拔之后,妊婋忙着在沿途安顿山南军战俘,伏兆这边都是厉媗和杜婼陪同,她两个先前都去过长安,得到过她在长安的招待,对她也还算客气,一路上整天劝她多少吃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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