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过来说,真的想冲到大马路上随机杀人的东西,往往没那个能耐。
新横死的鬼魂满腔怨气,六亲不认,要是给他们递把刀,是真的会逮谁捅谁。可人类魂魄离体的时候脆弱无比,天生火晒晒都能化得差不多,连吓人都做不到,更别说杀人了。
“现在我有一群驴友,在古镇上玩了几天之后,其中一个突然吃起了炉子里的香灰,另一些人暴饮暴食,到胃穿孔吐血之前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谢萦在地上画了一个圈,里面打个问号。“不管他们撞的到底是什么邪,能让人这样,这东西肯定是真有点能耐的,对吧?这群人只在古镇上待了六天不到,反应就这么快、这么剧烈。有这种能耐的东西,要是这么容易被惹上,早就该把这个镇子杀绝种了。”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你随便在哪座城市里走,可能会在路边看到流浪猫、流浪狗,但肯定不会看到一头野生黑熊在街上乱晃。
“所以,他们撞上这东西绝对不是偶然,这背后一定有人在计划。有人把他们引到了那东西面前,这和把鸡骗到黑熊的笼子里差不多。”
谢萦举起两根手指,“要么,熊是这人养的;要么,就是这个人希望熊吃鸡吃饱了,就不会惦记着吃人了。你觉得是哪个?”
大爷瞪着她,一点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唯一的听众不配合,谢萦只好用树枝点了点地面,自己发表总结陈词:“我认为是后者,这是有人在‘讨替’。”
“讨替”,这种源远流长的习俗,最早出现在哪里已经不可考。
早先在乡村,有人身染重病的时候,家人请来法师给他祛邪,就会剪一个纸人出来,画上眼、耳、鼻,在胸口写上病人的名字,再烧掉。
这张纸人就是病人的替身,烧掉纸人,一切灾厄和业力就由替身来承担了。纸人不画嘴,就是怕它到了阴间开口说话,泄露出冒名顶替的秘密。
——然而,纸人只是薄薄一张莎草,能承受的孽力有限,当然比不过血肉之躯。
最好的替身,自然是活人。
有些迷信的地方,会把病人喝过的中药渣倒在大马路上,认为踩过那些药渣的路人会分担走病人的病痛。志怪传说里就更多种多样了,说溺死鬼会在水面上变出美景,引路人驻足,人看得出神的时候,溺死鬼猛地一拉他的腿,那个人就也被拽下水淹死了。
在某个人出于恶意的引导之下,一群来自五湖四海、彼此之间毫无关联的驴友们,一无所知地当了一回替死鬼。
吃香灰和暴食到胃穿孔,形式上不同,其实本质上差不多,都是在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人的肠胃根本承受不了的东西。
谢萦在这方面的阅历算不上多丰富,不过想明白这事倒也不难。今天晚上,站在诊所窗前沉思的时候,她唯一还有点疑惑的就是,自己之前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几天前用地生火去照林建凯的物品时,她什么也没有看见,于是也就没有追究下去。
不过,再想想这几天的所见所闻,那个答案似乎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因为,找替死鬼的人采用了一种聪明到堪称恶毒的方式。
人与人间的业力转移是很难的,因为两者都是一样的血肉之躯,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那么一个人的灾祸,有什么资格让另一个人来承担?
而人和神佛则不然。
人与神佛并不平等,人拜祭神佛时,实则是在两者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契约。神佛赐财赐福,信徒予取予求。
有人把什么东西藏在了一座佛像的躯壳里面,又骗外来的游客们去拜那座佛像,让他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仪式。
行其事,就能受其酬,游客们成为了信徒,藏在佛像里的东西就可以对他们施加影响——可它赐下的并非福禄,而是凶煞业力。
就这样,游客们虽然事实意义上成为了替死鬼,可这不是邪煞伤人,而是神佛所赐。披着这样一层外壳,自然不会留下寻常“讨替”的痕迹,所以那时在地火之下,谢萦什么也看不出来。
欣辰她们今晚发作得这么厉害,不但因为她们是最早去打卡的一批人,也因为她们至今都还停留在古镇上。
——古镇是一个人造景区,面积并不大,大多数游客并不会在这里待太久,只是一日或者两日游,像她们这样待了六七天的,少之又少。
那些欢天喜地地打完卡领了奖金的游客,等到他们发作起来的时候,极有可能已经不在古镇上了。
回到家乡之后,如果他们因为暴饮暴食而出了事,只会觉得是饭店、是自己的问题,根本不会有人疑心到几日前,在千里之外随便拜过的一处荒山野庙。
“就这样,他们家还不放心。”谢萦用树枝戳了戳地面,“就他们办的那个什么打卡活动,说是打满五处就可以。古镇有两个寺庙,这两个是正经景点,我也去过,肯定是没问题的。那还剩下三个,游客们就得去找一些野庙。我猜他们肯定在附近踩过点,能找到的野庙比三个要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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