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着休养生息,甚至向荆国借粮借款应对国内百端凋敝,如此短的时间,就恢复到可以筹划反攻了?未免太快了吧。
这于理不合,可客人的消息又不像空穴来风。她猜着觐坞府的确在筹备什么——会是什么呢?
觐坞,吉江,玉龙山……临行前女皇的话涌入心头。玉龙山北麓三州之地,正与觐坞府隔山相望。两国是要就割地一事谈判吗?谈了吗?女皇说过,若他们不同意割地,她就命固砾军去取,难道谈崩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固砾军大动干戈了。
“我们要加快速度北上,”回到姃府后,前桥将见闻向梁穹等人说了,“我实在放心不下,若真是如此重大的国事,我在附近或许更好。一可防备万一,二则,这也是难得经历。”
梁穹点头道:“圣上对玉龙山北,看来势在必得。荆国版图已六十年不曾有大变动了,上次还是承雅十二年的‘齐渡大捷’——飞羽将军谢小澜与其女谢铮大破兴军,为大荆打下玉龙山南麓三城。于是肃帝建固砾军把守东北关隘,又将凝云堂迁址至此,用以威慑兴国。若此番能将玉龙山北麓也收入囊中,将是为帝者莫大之功。”
前桥曾在史书中读过这段历史,如今荆国觐坞府辖区内,很多地方并非荆国自有领土,而是通过战争从兴国那里夺来的。
她打心底里相信,以女皇的野心和实力,若想建此伟业,一定能做成。女皇坚持此时与邻国谈判,怕是料到她会同时到达觐坞。
是想让她见证伟业吗?虽是个外来的灵魂,可想到此事,不知为何,前桥的心脏里竟有热血奔涌。
——
3
姃瑞将她送至城外码头,话别带着尚未尽兴的遗憾:“也没招待你几日,就要再次分别。知道你有要务在身,若事办完,欢迎再来新塘做客。”
前桥对她近日周到的招待已十分感激,想到妊娠多有不易,叮咛她照顾好身体,而后告辞,继续沿岍江北行。
春台就在新塘之北,越是接近,航道上望见的船只越多,气派的码头停泊着数艘江舟,步履匆匆的人影往来,好不热闹。前桥有种错觉,好像整个荆国北部的人都聚集在春台了。
下船后走入城中,找了间较为安静的旅社下榻,等安顿好一切后,她将梁穹和宁生叫来身旁。
“你们去赵熙衡留下的那间店看看,观察他是否安插了可疑之人,不必暴露身份,回报我知道就好。”
两位男子领命而去,前桥留在旅社琢磨地图,盘算着如何去觐坞最为省时。
春台靠北,冬季离开这里更迟,她沉心研究的工夫,窗外竟飘起轻雪。远离喧闹的街道在雪中愈显安静,她面向窗外,看着雪花打着旋落在地上。
不一会儿,梁穹和宁生也顶雪而返。
“郡卿买下的店铺、置办的东西都还在,只是开不出工钱,伙计皆已散了。如今只留有三个护院,是郡卿走后,春台的兴商们集资帮忙雇佣的。”
“兴商?”
“嗯,”梁穹点头,“似乎春台的兴商很仰慕郡卿,郡卿回京后,他们就主动帮忙照看此处产业。”
前桥能理解这种仰慕,在不明真相的群众眼中,率领兴民互助的赵熙衡是救世主。可如果他们知道赵熙衡本可悄无声息地避免那些苦难,是否还会崇拜如天神降临的他呢?
“这是店内物资清单,因无法暴露身份,奴只能大致一看,凭印象整理。还有多少,尚未可知。”宁生递来一份纸笺给她。
前桥看了看,又只剩摇头叹息的份儿了。
“我也没心思继续经营它了,庶卿,你来拟个札子,写明情况,把这处产业交给皇姊处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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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虽无心处理,雪停后前桥还是出了门,往春台的集市去。
这里和书中记载大致相同,很多兴国人在此开店。前桥挨个店铺走动,也不买上什么,只是观察。她发现很多店铺柜台上都有同一个标记,问向掌柜,对方答曰:“此乃乾元商行。”
“乾元商行?”前桥重复了一遍,又想起自己曾在赵熙衡信中看过这四个字,“兴国罹患之时,就是你们在春台救助同胞来着?”
那掌柜摇头道:“不敢居功,小人只是遵从二殿下之令罢了,这都是二殿下的功劳啊。”
前桥看着那虔诚的目光,心中讽刺地一笑,看来赵熙衡真收获了他想要的名望。她一路走来,见了不少有乾元商行标记的店铺,这些人无一例外,提起赵熙衡,满脸都是感激,和曾与之并肩战斗的荣耀。
“听闻二殿下为帮助我们,和安吉郡主有诸多误会,如今在京都也不好过。若我们能略尽薄力,帮助殿下就好了。”
他们坚持称赵熙衡为“殿下”,而非同荆人一般,唤他“郡卿”,前桥觉得这是兴商保有男性本位的缘故。在他们心中,安吉并非独立的个体,而是二皇子的皇子妃。可兴国商人又对荆国女客格外热情,看到前桥家大业大,绝不吝啬奉承和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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