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想将此事拆穿,但又觉着如今在这六郎听差认事的档口上,莫要惹得宋相对六郎恼怒的好,但她也不能由着这样一个商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将两个男人的魂勾了去。
她捡着一个橘子,三两下便将橘子皮给除了,将皮随手一抛,便直直地朝温迟迟抛了过去,擦过她的额角,啪嗒一下,软软地一撞,便在温迟迟身前落了下去。
额上先是一阵凉意,橘皮冶冶黄汁水味便自额间飘进了她的鼻尖,倒没有那样疼。
温迟迟知道宋也此时正瞧着,也深知他不会替自己说一句话,于是便将身子弯了下去,颤声道:“迟迟手拙,娘娘恕罪。”
“本宫心想,哎,你此时怎么不用手接着了呢,”付清涟瞧着温迟迟匍匐在地上,脊背弯曲,像一只卑微懦弱的蚂蚁的样子,心中畅快,一边咯咯笑一边鄙夷道,“果真是小门小户出身,没见过什么世面。”
温迟迟深知这是存心刁难,不多回话,因为她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但凡她说一句,即便是一句赔错话,太后也能找出千百条来堵她,寻她错处,遑论她并非一个强言擅辩之人。
果不其然,付清涟瞧着温迟迟神色淡淡、宠辱不惊的模样,一时也觉得恹恹的。于是便靠在玉枕上,将橘子一瓣一瓣掰开,又将橘络挑开,放了一瓣在嘴中咀嚼。
倏地灵光一现,眉眼舒展地问温迟迟,“你们南方过年吃汤圆不吃饺子?”
温迟迟这才直起上半身回话道:“大部分人家都旦日一早吃汤圆,但也有人家是吃饺子的。”
付清涟搓了搓手指,扬眉道:“宋相将你赏给本宫侍疾,但本宫身上也只是一场风寒罢了,谈不上什么,真当是难为他上心了。但既然如此了,本宫也不好辜负宋相一片苦心,反叫你闲着,你便去寿膳房将明早的膳食准备妥当。”
待温迟迟走后,付清涟这才看向宋也,只见他早已经将手边的文书收了起来,靠在椅子里悠闲地呷茶,见着付清涟投过来的视线,他这才放下茶盏,颔首:“娘娘。”
付清涟笑问:“宋相不会生气吧?”
“怎会。”
宋也轻笑着,目光不知何时已然挪到了身旁的一扇小南窗上。一扇朱漆雕花窗户拢开了半面,丝丝的冷气便自外头扎到了内室的温暖中,雪粒子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此时已经积到了地上,薄薄的一层,满地清白之色。
女子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唯有手上宫灯还残存一两点光亮未被浓重的黑夜吞没。
宋也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地摩挲茶盏外沿,眼里的神色一如这黑夜幽深。
·
温迟迟跟着盘雪一路往寿膳房去,到时,只见里头灯火通明,繁忙非常。几个掌勺姑姑,数几十号宫女或生火或择菜,里里外外地忙着。
因着明日便是旦日了,群臣一早便要来宫中恭问帝安,为国祈福,这时宫中是要赐早膳的,浩浩荡荡几百号人,还得按品级供应菜品,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因而现如今宫女们夜里忙着也不歇息,权当是守岁了。
佩兰带着温迟迟入内,垂眸扫了她一眼,“你可会包饺子?”
温迟迟点了点头,依着佩兰的意思,拿了张饺子皮,又挑了些调好的馅放在了里头,从中间往两头捏,不多久一只简单的月牙形饺子便成形了。
“咱们宫里可不兴这个,”佩兰瞧了蹙了蹙眉头,指着一旁的掌事姑姑道,“你来指点她。”
掌事姑姑一边包着饺子一边解释道:“自□□始便有旦日亲耕的风尚,这旦日饺子形状也是有讲究的,要捏成麦穗状,寓意便是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说罢,一只像麦穗一般条理细致、栩栩如生的饺子便出现在温迟迟面前。
温迟迟幼时跟着阿奶与阿娘学过包饺子,会包诸多不同形状的饺子,今日刻意挑了一个最简单形状的饺子包自然有几分藏拙的心思在的,但如今瞧着佩兰与这姑姑的意思,是定然要叫她学会的,于是便依着将才的记忆包一个像模像样的。
掌事姑姑看着温迟迟一气呵成包好的饺子,当即便感慨道:“好巧的手。”
佩兰这才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学会了,那好,姨娘便去净手,剩下的饺子便交给她一人即可。”
“这”
“怎么?”
掌事姑姑瞧见佩兰眼中的不耐烦,剩下的话便吞在嗓子中。她们将才忙着择菜调馅,擀饺子皮好一会儿,这才刚刚开始,包的饺子不过数百只,依照份例,至少还得包数千只,照这样,这姑娘至少得包一整夜不带停,才能将饺子都包完。
只是佩兰姑姑的意思便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她又怎能违背?
佩兰明白掌事姑姑的心思,她道:“若是不放心,便派这几个人盯着,只一条,不许帮她。这是为娘娘祈福的事,万万不可假借他人之手。”
说罢,佩兰留下身边一个小丫鬟便回宫复命去了。
这个小丫鬟名为帮着她打下手,其实是监视她的,温迟迟瞧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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