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也不再耽搁,开始着手包饺子。
对于她而言,在此处包饺子,将饺子皮拿在手上,至少还有几分实在感,远远比跪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叩首、接果核儿好。
只是前几百个还好,越到了后头,不光手腕开始酸了,便是脚都开始麻了,可她一刻也没办法停下来,为民祈福的大事,她担待不起。
温迟迟一声不吭地继续手上的事,直到几声撞鼎声自城内传来,鼎声庄重雄浑,余韵悠长,直击人心,继而便是烟花爆竹之声,长夜的寂静被打破,喧嚣又热闹。
此时已经是子时正刻了。
过年了。
温迟迟包饺子的手一顿,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几张熟悉的面孔,须臾间眼眶已经红了。
窗外的热闹喜庆属于旁人,不属于她。她的新年,她的天地,冷冷清清。
她不是一个感春伤秋之人,只是她想阿爹阿娘了。
只是过年了啊。
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温迟迟立即用袖子抹去,生怕污了饺子,坏了国运,惹来不喜。
饺子一包就是后半夜,再没停过,直到琼月西落,天蒙蒙亮之时,尚食局来换差的宫女来开炉灶生火煮饺子,温迟迟这才得空。
站了一宿,忙了一宿,手腕酸痛非常,温迟迟走了出去,外头还黑着,没什么光亮,温迟迟走过长廊,微微活动了一番手脚,这才稍稍缓解周身的疲乏,捱过了后半夜最难捱的时候,她此时已经不困了。
但她还是得找一处略微小憩一会儿,一会儿天亮了,她少不得要跟在娘娘身后伺候的,她倘若现在不趁着这些时候歇息,那她这一日大抵都没时间歇息了。
温迟迟打量了一会儿,正经给人歇息的屋子她是定然不敢进去的,那些堆放杂物,废弃的屋子她也不敢进去。前者是会招致旁人不喜,后者是怕与人牵扯上,在这样的屋子里头到底解释不清。
于是便又回到了寿膳局,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廊下的有凭栏与圆柱,恰好可以靠着略微休息会儿。
温迟迟拿帕子在上面稍稍擦拭了会儿,将宿雪掸到一旁,便坐了下来,身侧靠着圆柱,胳膊肘撑在膝上,双手托着脸,不细看便以为她在坐着休息,其实温迟迟悄悄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冷是冷了些,可是这一夜过去,此刻身心皆已经放松了下来,还有一会儿小憩的时间,温迟迟眉目柔和了下来,嘴角甚至还挂上了浅浅的笑意。
然而她眉目还未舒展一会儿,将进入梦乡便听见耳侧一阵嘈杂之声,温迟迟拧了拧眉,并不想睁眼瞧,那声音却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女子的尖叫声。
温迟迟眼睛刚睁开一道缝,便听见有人隐约在她耳侧惊呼,“死人啦——”
温迟迟又细听了一番,意识到有人死了后,她骤然睁开了眼睛,心跳到了嗓子眼,再没了半丝困意,只见人声嘈杂,场面一片混乱。
温迟迟脑子懵懵的,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几声粗重的脚步声便朝自己靠近了。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声,温迟迟脑子一懵,直到火辣辣的痛感自脸颊传来,她这才发觉自己耳侧骤然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只听见一个小宫女指着她道:“你是哪儿来的妇人,心思这般歹毒!”
温迟迟捂着自己的脸,不解地问:“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的饺子有问题,云壤姐姐吃了你的饺子,如今已经死了!”
不是我
温迟迟胆子小, 前半生在温家的庇护下顺风顺水地长大,心性纯良,不谙世事。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便是几年前阿奶的离世, 但阿奶向来宽和慈祥,疼爱晚辈,离世的最后一刻都带着淡淡笑意,走得安宁祥和。
因而她骤然听见有人惨死之事便觉得内心慌慌的,如今被人泼了脏水在身上,数千种情绪朝她汹涌而来,她当即的反应也不与旁人一般觉着委屈、恼怒, 她只觉得一种生命流逝的哀伤与阴翳轻轻地笼在了她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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