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肉抵在父亲的肋骨上,他骤然醒了一瞬,脸上血色乍退。
俏如来终于想起他和父亲坦露这个秘密时撒了谎,实际上几个月前他就发现了,甚至他也找过冥医先生初步触诊过,被告知可能是纤维瘤,没有任何痛感和不适说明是良性的,等到有时间再来切除也不要紧。只不过今天他才告诉了父亲,最亲近的血缘,却是最后知道隐疾的人。
是什么促成了这一切?是那未开的白苹,还是无味的草莓?是更早的初潮,还是房间里隐秘的摄像头?是对父亲说出的第一句谎,还是父亲头一个回避的眼?
俏如来总是在遗憾中度过一生,攒下来的运气可以用在父亲身上吗?他虔诚祝祷,在心田中央诵经,轻轻重重轻轻,他跪下那一刻,弥天的大雾,心酸眼迷,所以他和盘托出,盼望得救与赎罪。
“精忠。”史艳文放开俏如来时,未雨绸缪地收紧了手臂,意料之中地看着长子瘫软在自己怀里,眼尾红得像要滴血,大口大口地吸气平息呼吸,他的孩子通体冷白,像是用雪做的,肢体全仗着他的支撑才不至于融化成一摊水。
史艳文忽然有些惋惜,细小的吻慢慢落在长子的额前与颊边。特意在他失去力气的情况下,给他留了充分的反抗空间。史艳文为自己的自卑与卑鄙感到抱歉,抱歉又变成了淬过毒的怀念。
“我有没有说过?爸爸很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爸爸很不喜欢你撒谎,你明明早就发现自己身体的问题了,为什么要瞒着爸爸呢?史艳文的侧脸被灯光切成了明暗分离的两个截面,一半循循善诱,一半咄咄逼人。
“你知道爸爸拿着录像去找冥医先生,还被骂是疯子吗?”
仿佛是重槌落在鼓面,他首次主动撕开了包装成精美礼物的父爱外壳——对于他的长子来说,也许正常的父爱就是礼物呢?
俏如来像牵牛花缠着父亲的枝干,此时蓦地抬头,白柔的顶光把他的眉眼与睫毛照得纤毫毕现,他泫然欲泣的眸光眨碎,颤动嘴唇,却说不出一个字。
史艳文捧起他的脸,“你信任冥医先生,胜过信任爸爸吗?”
“不是的。”俏如来又靠了上去,手臂环上父亲的脖颈,紧贴着父亲的肩窝蹭了蹭,小声地重复,“不是的。”
史艳文托了托他的腰,将他腾空抱起,如拥着一捧雪,将他仔细地摊在床单上。
俏如来的肢体似乎不习惯如此舒展,刚放平就像卷皱的书边蜷缩起来,史艳文隔着雪色的浴巾揉他冰冷的小腹,“冷吗?”
见他点点头,史艳文起身出门,片刻后拿回一个鼓鼓的热水袋,翻过长子的身体垫在他腰后,一只手让孩子枕着,另一只手依然覆盖在他的肚子上轻轻地揉,慢慢地暖,好像刚才的失控完全不存在。
“我向冥医先生问过,他说生理期会腰酸背痛,前后保暖都要做好,现在好多了吗?”
俏如来摸着自己被暖水袋拱起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腰后略高的温度和来自父亲的热源让他终于活了过来。
“爸爸我会有孩子吗?”俏如来突然问。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他那全知的父、毫无瑕疵的神会知晓答案吗?
他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了梦里,依然没有等到父亲的答案,他睡了,在父亲有规律的拍抚中艰难地睡了。
史艳文伸手一点点把俏如来身上的浴巾解开,昏睡的孩子反抗不了父亲,四肢瘫软无力,一片黑暗中,俏如来的身体是唯一的光源。
父亲俯下身,嘴唇压住孩子眼中畸形又饱满的隆起,爱欲、性/欲与食欲原来本质相同。史艳文想要噬咬烦扰他的所有因素,想让他不再皱眉。
这是病吗?史艳文想起冥医的话——他这个年纪很少有这种病的,不过幸好是良性的,切除之后要注意不要轻易动气,有什么情绪也不要闷在心里,是真的会闷出病来的。
是病吗?明明是沉重的心事,也是压抑的心声,那个叫爱的东西,真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也要承接住吗?
扶着长子无知无觉的身体,史艳文第一次在孩子长大后再给他换衣服,过程中俏如来低垂的头颅和淡淡的鼻息轮番扫过史艳文的锁骨和胸膛,俏如来昏睡中的表情舒展许多,被夜色勾勒出如牛乳般的肤色和饱满的人体曲线,像是刚脱胎的菩萨,史艳文甚至想一直这样看下去——他一个人的小菩萨。
为孩子穿好睡衣,史艳文主动叫醒了俏如来,后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要抬手去揉,“爸爸……”
“乖,吃点东西再睡。”史艳文安慰的语气近乎溺爱了。
吃了冷掉一半的米粥后,俏如来继续窝进了父亲怀里,史艳文照旧用睡前的姿势抱着他。
俏如来第一次醒过来只是蹬了下腿,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四处转了转,看到史艳文之后愣了一会儿,然后双眼毫无征兆地翻了过去,再次陷入睡眠。
第二次醒过来,过了大约两小时,他发出一声不能自控的沉重喘息,牵动着声带,是史艳文从来没听过的陌生梦呓,他收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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