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自己身边的宁远侯世子,目光却是追随着台上的姜梨,久久不愿离开。
姜梨在焚香浴手。
她初学琴的时候,哪懂什么焚香浴手。香是贵重的东西,是大户人家用的。桐乡穷,薛怀远那点俸禄压根儿不够用,更别提好一点的古琴。薛怀远用木头刻了一把琴给她,那把琴是姜梨初学时候用的,弹起来十分晦涩,音色沉闷。当姜梨学会弹琴后,就再也不肯用它了。
她的第二把琴,是薛昭和人比武得来的战利品。当时薛昭被人挑衅,对方家中家业丰厚,还有一把很不错的七絃琴。薛昭晓得她心心念念一把好琴,就将计就计,和人立下赌注,若是那人输了,就要把那把琴给他。
那琴对薛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另一家却算不得什么。姜梨甚至还能记得起那一日,薛昭兴冲冲的从门外跑进来,一把将背上的七絃琴搁在桌上,得意的对她道:“姐,送你的琴!”
后来那把琴跟了她很久。
她用那把琴弹过《渔舟唱晚》,也弹过《阳春白雪》,弹过《平沙落雁》,也弹过《梅花三弄》。
宝剑配英雄,初学的时候,只觉得要用好琴,才能配的上好艺。可越到后来,心境反而越豁达,世上哪有那么多绝世好琴,好琴常有,而好琴师不常有。
可惜啊……
可惜后来,她随沈玉容嫁到燕京,沈母说已为人妻,当担起家府重任,不可如从前一般吟风弄月。那把琴就被锁进沈家的库房,落满灰尘,遗憾的留在黑暗中了。
听说薛芳菲死后,沈家一把火烧了薛芳菲的所有物品,想来那把满载着她回忆的,充满了父亲和弟弟关爱的七絃琴,也在那把大火种灰飞烟灭了。
姜梨垂下眸,很奇怪,这一刻,她的心里竟然异常平静。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开始?”有人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不耐烦的问道。
“姜二小姐不会是不知道怎么用琴,现在傻了吧?”
有人分析:“确实有可能,庵堂里又没有学琴的地方。”
“要实在不会就算了呗,何必非为了争一口气,弄得自己下不了台。”
“是为了面子吧,说不会,多丢脸呀。”
“喂喂,现在站在这里不动,难道就不丢脸么?”
耳边充斥着各种嘲笑、讥讽、怜悯和同情,叶世杰看向姜梨的目光里,带了些焦急。姜梨是怎么回事,上次看见她,不是很机灵,很会算计么?怎么现在束手无策,她的聪明都到哪里去了?姜梨在校验台上迟迟不说话,姜幼瑶和姜玉娥同时心中一喜。若是姜梨在这校验台上什么都没法做,即便之前上三门得了一甲,也掩饰不了她是个笑话的事实。
季淑然担心的开口:“梨儿这是怎么了……”
“二姐该不会是不会吧?”姜幼瑶摇头自语:“这怎么可能?二姐最是聪慧,上三门都得了魁首,此番琴乐定然不会差。”
她不说还好,一说,惹得众人又开始怀疑姜梨上三门的魁首,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孟红锦见姜梨在台上迟迟不动,心中也是乐开了花,连日而来的阴霾但是一扫而光,恨不得姜梨再顺势在校验台上摔个跟头,丢脸到家才好。
就连台下的萧德音也皱起眉,示意小童上前提示,倘若姜梨再不动作,就要被驱逐下台了。
正在红巾小童准备上前提醒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姜梨忽然开口了。
“光风流月初,新林锦花舒。情人戏春月,窈窕曳罗裾。”
这是一首民间小调,姜梨的歌声也并非燕京的官话,像是某个地方的方言,带这些活泼的味道。
“这是什么?”姜幼瑶问季淑然。
季淑然摇了摇头,她也未曾听过。
“听上去像是某个地方的小调,”二房的卢氏眼睛一亮:“莫不是梨丫头在庵堂的时候,跟山里人学的?”
这倒是可能。
姜梨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她仍然没有弹拨琴弦,只是坐在古琴之前,清唱着对全场人来说都十分陌生的小调。
“青荷盖绿水,芙蓉葩红鲜。郎见欲采我,我心欲怀莲。”
她的声音清越而温柔,澄澈的如同一汪未被人发现的溪水,宁静而活泼,随着春日积雪的划开潺潺流动,挟捲着日光和晨露,朝霞和晚风。
像是山间里的采莲女第一次遇到心上人,少年少女懵懂的感情一触即发,迅速发芽成长成茵茵绿树,花草芬芳。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那少女沉迷于情人的微笑之中,将满腔柔情寄于月光,她真是单纯又可爱,她本是快乐的,但爱情也教她变得忧愁了。
爱情真好,爱情让一切变得可爱。让人忘记了春日和夏日是如此短暂,秋日已经来了,冬天也不远。
她就唱:“昔别春草绿,今还樨雪盈。谁知相思苦,玄鬓白髮生。”
她的歌声戛然而止。
四季变化,唱歌的女孩子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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