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能看出来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好的渊源,但是为了这笔生意佣金,他还是想再挽回一番:“褚娘子再考虑考虑吧,这么好且价格合适的宅院日后怕是很难寻到了……”
褚瑶心意已决:“对不住,不考虑了。”
牙保急得满头冒汗,正不知该如何劝说她是,忽听陆少淮说:“褚娘子,来时母亲叮嘱,这宅院的价格最多可让半成。可我家先前有愧于你,今日我便自作主张予你降三成,签下定契后绝不反悔,可好?”
三成,便是三百两!
褚瑶停几乎心动了,但是想到陆家又觉得心头堵得慌:“多谢陆二公子好意,不必了。”
“褚娘子,”他言语恳诚,目光热切,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我们以前见过,不是吗?”
褚瑶心中蓦地一紧,那些尘封的,沾着清明雨后潮湿露水的记忆,被紫藤花下的风一吹,便涌入了脑海中。
那年清明的雨期特别长,母亲在这样的天气中病倒了,郎中开的药方里有昂贵的山参和石斛,她需要要攒很多钱才能买到。
潮湿而闷热的栖霞山中菌子疯长,褚瑶暂时关停了卖麻腐的摊子,每日去山中采菌子,再拿到城中售卖。
如此便偶遇了与友人进山中猎奇游玩而迷路落单的陆少淮。
彼时他蹲在地上闷着头烤菌子,褚瑶经过,好心提醒他一句:“这菌子烤不熟是有毒的,公子还是谨慎些好……”说着从背篓中拿了两个刚采的果子给他,“你若饿了,先吃这个吧。”
对方却不接,只是缓缓抬起头来,清俊的面容便映入她眼帘。
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郎君,因为山间空气潮湿,几缕墨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搭在前额,像一只……可怜的大狗狗。
他皮肤比女子还要白皙,淡雅如雾的眸子清澈却不见底,鼻梁挺秀,双唇微薄,喃喃与她说:“我头疼,想吐……”
褚瑶瞧见他嘴角几点黑渍,方知他已经吃了菌子了。
如此境况,自是不能将他一人留在这里。她没想太多,将他扶起来:“你中毒了,我带你下山找郎中。”
他一边喃喃说着感谢,一边陷入迷幻胡说八道:“谢谢姑娘……小心不要踩到这些小人儿……啊不能爬树……好大一只蜘蛛……”
她带他去瞧了郎中,郎中对于吃菌中毒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叫药童将事先预备的药材熬好了端过来,让褚瑶给他喝下去。
他并不配合,闹起来宛如孩童幼稚。
褚瑶没办法,劳烦旁人帮忙将他按住,自己捏着他的鼻子将药灌了下去。
他呛到了,咳嗽得眼睛泛红,泪眼盈盈地抓住她的手:“我抓住你了!坏人!你不许走!”
他力道大,牢牢钳着她的手不肯放,褚瑶臊得满脸通红,挣脱不出只好被他握着,直至他逐渐清醒,手上力道渐松,她才得以甩开他的手逃离了那里。
那时她并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也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偶尔想起来也只会觉得美色误人,那位过分好看的郎君妨碍了她采卖菌子而已。
却不久后的一天,她为母亲求药求到了陆家药铺。母亲的病已经等不到她攒够药钱,旁的药铺都不肯赊药给她,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到了陆家药铺,恰好赶上陆家的少东家来盘查,她方知那日遇到的郎君竟是陆员外府的二公子陆少淮。
他不晓得有没有认出她来,只是得知她的困境后,便叫掌柜将药赊给她,并说药钱不着急付。
他后来还曾来光顾过一次她的摊子,夸她做的麻腐好吃,会经常来吃。
可是那次见面之后,他却再未出现过。
而她依靠卖麻腐和菌子所得的钱,每攒上一贯,就给药铺送过去。还清了药钱的那日,她鼓起勇气向掌柜问询了他的近况,掌柜的意味深长地打量了她一眼,说他很好,东家正在给他张罗亲事。
她那时还想,不晓得他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好姑娘?
却是没想到陆家会来向她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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