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小雌虫咬住唇,忍着哭腔道歉。他想念雌父。雌父离开他的时候,用冰冷的手紧紧握住他。这只一生都被辜负、被束缚耗死在家族的雌虫,到死都倔强得不愿再见昔日的伴侣一面。然而他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他的雌子。他不希望他的雌子和他一样,被虐待困死在艾尔沃德家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摸萨缪尔的脸,告诉他,“我的雌子,你从来都没有错。”“答应雌父,逃离这里。”“你总会寻求到属于你的那份疼爱……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了。”小雌虫蜷缩在地,已经麻木得掉不出半点眼泪。他空洞的眸子逐渐被黑暗侵蚀,无助嗫嚅,“雌父……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漆黑的屋子。唯一疼爱他的虫也离开了,不会再有虫爱他的。无形的刀将小雌虫的心脏,穿刺的鲜血淋淋。他昏昏沉沉,眼前一度出现幻象。他仿佛看见了死去的雌父,正温柔地坐在他的身旁,缓缓抚摸着他的脑袋。‘萨缪尔,你会更坚强的。’‘我心爱的雌子,再坚持一下。’在雌父温柔低语中,黑暗中忽然有了一丝光亮。但那丝光亮,还未通达外界。‘萨缪尔,你要逃离这里……’雌父的嗓音越来越远,随后响起的却是亚雌的嫌恶,“雌父,他不会死了吧?”“死了也就算了,反正也没虫在意。”……小雌虫是被吓醒的。他在梦中与雌父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忽然怪物狰狞的手猛地抓住他的腿腕,硬生生将他从雌父的怀里拖了出来。“雌父!”他浑身冷汗,嘶哑地叫喊着雌父坐了起来。“萨缪尔,你终于醒了。”一抹厌烦划过雄虫的眼底。他整理了神色,打量着眼前的小雌虫。这副模样倒与他的雌父如出一辙,也算是唯一可取的地方。“我的雌子,你可吓坏雄父了。”雄虫变得和颜悦色,甚至伸出手触碰他的脸。“雄、雄父。”小雌虫害怕地瑟退了下,对方眼底顿时又有了些不耐。他迅速道,“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过些天,会有虫来接你。”小雌虫第一个反应便是自己的雌父,可想到雌父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他又垂了眸。片刻后,鼓足了勇气。抱着一丝对雄父的希冀,生怯怯问道,“雄、父,谁要来接我?”平日里对他冷眼相待,甚至喜怒无常的雄父,忽然就换上了温和的表情。他道,“赛亚·康伯巴奇,你日后的雄主。”
这句话却像晴天霹雳般,劈得小雌虫浑身发冷。赛亚·康伯巴奇。前些天他才听他的亚雌弟弟向雄父哭诉,赛亚的名声是如何不好、为虫是如何暴戾,又如何喜爱虐待雌侍……亚雌弟弟说,他不愿意成为赛亚的雌侍。可雄父却想要巴结赛亚的家族,婉拒了向来疼爱的亚雌弟弟。那时,小雌虫还认为自己有些阴暗。因为他忍不住想,看吧,其实亚雌弟弟也和他一样。他们和他没有什么不同。可现在,他被雄父指令了代替亚雌弟弟成为那只暴戾雄主的雌侍。最后的一丝希冀轰然倒塌。他害怕雄父的权威,在如此病态的环境下,无虫可靠却又总是忍不住孺慕地偷看自己的雄父。看他如何宠爱其他的雄子雌子。终于他看到了——他是如此地疼爱另一个雌子,以至于不惜将他推入火坑。‘答应雌父,逃离这里……’雌父温柔又坚定的力量,附着在了他的身上。小雌虫哽咽,第一次克服了雄父的权威。嘶哑道,“不,我不要跟他走。”“那不该是我。”“我不要成为赛亚的雌侍。”然而回应他的是一记暴怒的耳光。他的雄父还是那个雄父,冷酷无情,“由不得你选择!小白眼虫,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是时候为家族做贡献了。”“不要像你没用的雌父一样,创造不了任何价值,还要与我抗争。”他撂下这句话,便不留情面地走出房间。只留下小雌虫痛苦地掐住掌心,通红着眼眶强忍不哭。“雌父……对不起。”他为他不耻又可悲孺慕而心底泣血,终是像光照进漆黑的储物间般,醒悟过来,“我会逃离这里的。”小雌虫重新变回了胆怯温顺的模样,仿佛妥协了般等待着康伯巴奇家族的虫上门。那一天,是有生以来他的雄父待他最好的一日。他像对待雄子长兄和亚雌弟弟般,温和地抚摸他的头,给予他香甜可口的食物。可小雌虫的心底已经再无孺慕。稚嫩的他无力反抗,只能在第一次走出防护重重的家族,即将登上康伯巴奇的飞艇时,猛地窜逃!无数的火坑张牙舞爪,正欲吞噬他。他还是那只爱哭、会害怕黑暗的小雌虫,可却奋力张开尚未成熟的骨翼,从飞艇停泊的高台决然跳下。‘雌父,你看到我了吗?’纵身跳下的那一刻,小雌虫仿佛听到心底有什么断裂的声响——那是束缚在他心脏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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