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炳收到卫时通被人重伤、宗陵天师被当街射杀的消息后,匆匆带人赶到洛阳宫。
禁军一分为二,一半被卫家人占为私兵,一半曾为宗陵天师所用,如今也落到了裴望初手里。两方禁军在德阳宫丹墀下对垒,黑甲漆漆,长刀列开。
裴望初新抿了一片变声叶,见此笑道:“这要是打起来,连谁是自己人都分不清楚,天授宫已派我取代宗陵天师,您不打算与我合作吗?”
卫炳拔剑指着他道:“你既是天授宫的人,为何要杀宗陵天师,害吾儿性命!”
“宗陵天师违背宫训,这是天授宫的家事,至于令公子,”裴望初笑了笑,“误伤而已,何必动怒。”
“你究竟是何人!”
裴望初道:“胶东袁琤。”
“胶东袁——”卫炳一愣,“你是胶东袁家的人?”
“正是。”
卫炳思索片刻,让人收了剑,对裴望初的语气也有所转圜,“既然是袁氏公子,还请别处一叙。”
裴望初整了整鹤氅的广袖,从容道:“卫世伯请。”
自前朝起,胶东袁氏即为世家之首,与诸多世家皆有姻亲往来,后因与魏灵帝不和而阖族辞官归隐胶东,此作风赢得了天下士人的赞扬,就连童谣里也唱胶东袁氏为明君宰辅,袁氏出世,方得天下澄明。
裴望初自称是袁崇礼的嫡孙,卫炳与他坐谈对叙两个时辰,裴望初对答如流,言语之间毫无破绽。卫炳渐渐转惊为喜,失了一个宗陵天师,却来了天授宫宫主特使,又是胶东袁氏之人,若是能为他所用,不愁卫氏不得人心。
两人达成了合作,“袁琤”继续控制宫廷,卫氏控制外朝,待太成帝一死,便扶持襁褓中的小太子登基,从此这大魏,便是卫氏的大魏。
十一月初,天气转冷。
谢及音在公主府里设宴邀请王瞻,一则答谢他前几日带人相救之恩,二则想将虎符给他。谁料王瞻来时还带了个尾巴,裴望初一下车便自顾自往公主府里走,丝毫没有未受邀请的自觉。
见谢及音面色不虞,王瞻赔罪道:“袁先生说我近来不顺,怕我出事,所以要常伴左右,我不好拂拒他一片心意。且那日射杀妖道,袁先生当论首功,我不好意思将他弃之不理。”
谢及音点点头,“子昂说的有理,那便请袁先生也入座吧。”
裴望初乖乖朝谢及音行礼后入座。
谢及音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两圈,问他:“先生身颀影长,相貌定也不俗,何故遮面?”
裴望初抵着变声叶道:“殿下仙容,尚戴幂篱,我等凡夫粗鄙,何敢妄自卖弄。”
闻言,王瞻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之前还说是脸上有疤,怎么又成了殿下面前自惭形秽?且这话说得如此奉承,这竟然是能从袁先生口中听到的吗?
谢及音听了这话后并未觉得高兴,只觉得一个道士油嘴滑舌,更惹人厌恶,遂冷嗤一声,不再理他,只转头与王瞻说话。
他们两人当着裴望初的面聊得十分投机,裴望初在一旁听着,有些食不甘味。谢及音指望他能识趣退下,留她与王瞻说些正事,孰料这个不知进退的东西竟然还上赶着插嘴。
“……王家世居太原,太原自然不错,只是离西州太近,胡人入魏后早晚会取道太原。殿下虽心向往之,眼下却不是去那里游玩的好时候。”
谢及音望向他,“天授宫也关心胡人入魏的事?”
裴望初挑了句场面话,“天授宫秉天受命,自然关怀众生。”
谢及音道:“胡人也是人,袁先生为何不去关心他们?”
裴望初道:“胡人有他们信奉的神,与天授教无干。”
“若天授教只管门徒的生死,那本宫不信天授教,袁先生为何要来管本宫的安危?”
“殿下当然什么也不必信,”裴望初搁下茶盏,温声道,“您自己就是别人的信奉。”
王瞻掩袖轻咳两声,示意裴望初不要乱说话。
谢及音见他油盐不进,心中有些烦他,遂对王瞻道:“子昂上前来,你衣服上的玉带歪了,本宫为你整一整。”
王瞻受宠若惊,颇有些拘谨,“我……”
谢及音招了招手,“过来。”
王瞻下意识看了裴望初一眼,然后起身到谢及音身边去。谢及音借为他整衣的借口,将一杯茶洒在他身上。
“哎呀,本宫失手了。”
谢及音将识玉喊过来,对她道:“你带王六郎下去更衣,顺便把本宫要送他的薄礼取给他,知道吗?”
识玉心领神会,知是那枚虎符,点头道:“奴婢知道。”
王瞻心中一动,“殿下说的是……”
谢及音一笑,“去吧,天这么冷,湿衣服该着凉了。”
王瞻朝谢及音一拜,起身随识玉而去。
除去守在廊下的侍女,席间只剩下谢及音与裴望初两人,谢及音本不欲理他,他却又凑了上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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